“行业标准？”众人一愣。
“不错！”凌皓声音铿锵，“所谓标准，即是对丹药之成分纯度、药效强度、副作用控制；对法器之材料配比、阵法铭刻精度、威力参数、耐久限度等关键指标，订立明确、可检测、可比较的规范！”
他示意阿土等人抬上几个早就准备好的展示台。台上摆放着几种常见的丹药（聚气丹、疗伤散等）和低阶法器（飞剑、护身符等），旁边还有几样奇特的、由凌皓结合现代仪器原理改造的“检测法器”——灵能光谱仪（粗糙版）、材料强度测试台、微型阵法分析盘等。
“例如这‘下品聚气丹’，”凌皓拿起一枚市面上常见的丹药，“依照我初步拟定的《低阶聚气类丹药通用标准（草案）》，其核心成分‘凝气草’提取物浓度应不低于百分之五，杂质总量应低于百分之三，灵力释放速率应在特定范围内……我们可以用这台‘灵能光谱仪’进行快速筛查。”
他操作那台简陋的仪器，对几枚来自不同摊位、都标称“下品聚气丹”的丹药进行检测。仪器光芒闪烁，显示出不同的数据光谱。其中两枚明显成分不足，杂质超标！
“再看这‘一阶飞剑’，”凌皓又拿起一把常见的制式飞剑，“依《一阶攻击型法器基础标准（草案）》，其剑身主体材料硬度需达到某个数值，核心锋锐阵法需完整贯通至少三个节点，灵力导通率需高于八成……可用‘材料测试台’和‘阵法分析盘’验证。”
他当场演示，一把飞剑在测试下显示硬度不足，另一把则灵力导通率低下，显然是粗制滥造或偷工减料。
台下顿时一片哗然！尤其是一些曾经吃过亏的散修，更是感同身受，义愤填膺。
“原来老子上次买的聚气丹效果差，是因为杂质太多！”
“我说那柄飞剑怎么用起来灵力滞涩，原来是阵法没刻全！”
“早该有这么个标准了！省得被那些黑心丹师器师糊弄！”
凌皓趁热打铁：“制定标准，并非要扼杀创新或增加成本。恰恰相反！统一、公开的标准，能降低交易成本，减少欺诈，保护诚信经营者，激励技术进步（因为要达到更高标准），最终让所有修士都能用上质量可靠、价格公道的丹药法器！”
“对于联合体而言，”他指向台上模拟的“联合体”光影，“我们生产的产品，将率先严格执行这些标准，并公开检测报告。这将成为我们的信誉和竞争力！同时，我们也可以倡议，在联合体主导的坊市或交易中，逐步推广这些标准，鼓励其他生产者遵循，甚至可以对达标产品给予认证标识和交易便利。”
“长远来看，”凌皓目光灼灼，仿佛看到了更远的未来，“当标准得到广泛认可，或许可以推动成立跨区域的‘行业标准协会’，建立更权威的检测与认证体系，让‘标准’成为修仙界资源流通的‘通用语言’！”
这个构想，比之前的股份制联合体更加宏大，触及了修真界经济活动的根基！制定行业标准，规范市场秩序！这简直是石破天惊！
观礼席上彻底沸腾了！赞同者激动不已，看到了摆脱市场乱象的希望；质疑者则忧心忡忡，担心触动太多既得利益，引发反弹；更多的人则是被这接连不断的“新概念”冲击得有些发懵。
“凌皓！你简直胆大包天！”一个愤怒的声音突然从观礼席某处响起，只见一名身穿丹师袍服、胸前绣着四颗金星（代表四品丹师）的老者站了起来，指着凌皓怒斥，“丹药之道，博大精深，岂是冷冰冰的‘标准’所能限定？每位丹师手法、火候、感悟皆有不同，成丹品质自有差异，此乃天道！你弄这些奇技淫巧的‘仪器’，就想妄断丹药优劣？还想制定标准，统御市场？你置我等丹师于何地？！”
紧接着，又有一位器师打扮的修士站起附和：“法器炼制，同样千变万化，依赖炼器师经验与灵性！你那所谓的硬度、导通率，不过是皮毛！真正的法器威能，在于与使用者的契合与温养！制定标准，简直是外行指挥内行，扼杀器道！”
这两人显然是城中丹师、器师行会的代表，凌皓的“行业标准”提议，直接威胁到了他们基于经验和信息不透明形成的权威和利益！
凌皓面对指责，神色不变，朗声道：“二位前辈所言，不无道理。丹器之道，确需匠心与灵性。然而，基础的质量底线、核心的性能参数，难道不应该有一个客观、可衡量的基准吗？ 经验与灵性，应体现在超越标准、创造精品的层面，而非成为掩盖粗制滥造、以次充好的借口！”
他拿起那枚检测不合格的聚气丹：“请问前辈，这枚丹药杂质超标、成分不足，可符合任何一位丹师的‘经验’与‘灵性’？还是单纯为了降低成本、偷工减料？”
他又指向那把灵力导通低下的飞剑：“这柄飞剑核心阵法残缺，是炼器师的‘独特感悟’，还是单纯的技艺不精或有意欺诈？”
“制定基础标准，并非否定匠心和差异性，恰恰是为了保护真正的匠心不被劣币驱逐，为了让修士在购买时有一个最基本的质量保障！”凌皓声音愈发坚定，“标准的存在，是为了让市场更透明，让竞争更聚焦于真正的技艺与创新，而非欺骗与信息差！”
“至于检测手段，”他看向那些自制的仪器，“或许粗糙，但方向没错！我们可以不断完善，让检测更精准、更全面！但这不能成为拒绝标准、拒绝进步的理由！”
丹师和器师代表被驳得面红耳赤，还想争辩。但台下众多修士，尤其是深受劣质丹药法器之苦的散修们，已经发出了巨大的支持声浪！
“凌师兄说得对！”
“我们不要听什么经验灵性！我们就要实实在在的好丹药、好法器！”
“支持制定标准！”
“公开检测！让那些黑心货无所遁形！”
声浪如潮，几乎要将那两位代表的反对声淹没。
凌皓知道，关于“行业标准”的争论，绝不会就此平息，这触及的利益比股份制联合体更深更广。但他今日提出，本就是投石问路，引发关注和讨论。
他将目光转向东面贵宾席，看向金云宗、烈阳谷和天枢城的代表。
“股份制联合体，为资源整合与高效管理提供了一种可能；行业标准，则为联合体的产品乃至整个区域市场的健康发展，奠定了质量与信誉的基石。”凌皓声音沉稳，带着强大的说服力，“此二者，相辅相成。前者关乎‘如何组织生产’，后者关乎‘生产什么品质’。唯有双管齐下，方能在黑煞山外，打造出一个真正有竞争力、可持续、且能惠及各方的新秩序！”
“此非凌皓一人之妄念，乃顺应时势、谋求共赢之探索。今日推演与建言，旨在抛砖引玉。如何抉择，仍需三宗前辈及诸位道友，共商大计。”
凌皓说完，微微躬身，退后一步。
台上阵法光影缓缓熄灭，模拟推演大会，正式结束。
但台下引发的思想风暴，才刚刚开始。
股份制、联合体、监督委员会、运营使团、贡献评估、收益分配、行业标准、质量检测……这一连串前所未有的概念，如同狂风骤雨，冲击着在场每一位修士的认知。
许多人离场时，依旧在激烈地讨论着，脸上带着兴奋、困惑、质疑或憧憬。
金云宗的玉明子深深看了凌皓一眼，带着同门匆匆离去，他需要立刻向玉衡真人汇报今日所见所感。烈阳谷的火烈也挠着头，嘴里嘟囔着“好像有点意思”，大步离开。吴铁面等天枢城长老则是神色复杂，低声交谈着什么。
凌皓站在渐渐空旷的试法台上，望着天边绚烂的晚霞，心中一片澄澈。
他知道，从今日起，“法学辩道”的战场，已经从天枢城的一间小小店铺，扩展到了整个区域合作与市场规则的层面。
股份制联合体的雏形已现。
行业标准的战鼓已擂响。
接下来的，将是更激烈的博弈、更深刻的碰撞。
但他无所畏惧。
因为，他掌握着最强大的武器——理性的逻辑，前瞻的构想，以及，为众生求一个更公平、更高效秩序的——道心！
变革的种子已经播下，接下来，就是等待它破土而出，迎风生长的时刻了。
而凌皓，将继续做那个执笔书写规则、持尺丈量公平的——先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