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康元年的第一缕晨光,穿透汴梁城的薄雾,洒在紫宸殿的金砖上。新帝赵桓身着赭黄龙袍,端坐于龙椅之上,眉宇间却不见半分帝王威仪,只余挥之不去的焦灼。龙椅旁的立柱上,昨夜新换的“靖康通宝”匾额,在晨光里泛着冷硬的光泽,衬得殿内的气氛愈发沉滞。
阶下文武百官垂首而立,呼吸声都压得极低。东南方腊的战报雪片般飞入皇城,江宁失守的消息传来不过三日,苏州又告急。童贯率领的残部龟缩在镇江,连番遣使求援,文书上的墨痕都透着仓皇。而北方的范正鸿,平定金源的捷报早已传遍天下,燕云铁骑磨刀霍霍,只待挥师南下,汴梁城已是风雨飘摇。
赵桓攥紧了龙椅的扶手,指节泛白,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诸卿,方腊贼势猖獗,童贯兵败,北方范贼虎视眈眈,谁能为朕分忧?”
满殿寂静,无人应声。蔡京等人垂着头,只顾着摩挲朝服的玉带,昔日巧言令色的本事,此刻竟半点也使不出来。赵桓看着这群尸位素餐的臣子,心头火气翻涌,却又无可奈何——他新登大位,根基未稳,还需仰仗这些老臣撑住场面。
就在殿内的沉寂几乎要凝成冰时,一道苍老却沉稳的声音响起:“陛下,老臣有一策,可解燃眉之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太尉宿元景缓步出列。宿元景年逾花甲,须发皆白,却精神矍铄,一身紫袍衬得他面色清正。他躬身拱手,目光扫过殿内众人,沉声道:“如今国难当头,内忧外患,朝廷兵力空虚,若只靠禁军征讨方腊,无异于杯水车薪。老臣以为,当效仿太祖皇帝故事,招安天下绿林豪杰、四方贼寇,许以官爵,令其为国效力。”
“招安?”赵桓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错愕,随即又皱起眉头,“宿太尉,那些皆是亡命之徒,招安之后,若他们阳奉阴违,反戈一击,岂不是引狼入室?”
宿元景躬身道:“陛下明鉴,乱世用重典,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策。如今天下贼寇,多是被逼无奈的百姓,并非天生反骨。朝廷若能开诚布公,许其功名,赐其粮饷,他们定然愿意为朝廷效命。况且,以寇制寇,可解朝廷兵力不足之困,待平定方腊之后,再徐徐图之,分化瓦解,何惧之有?”
他顿了顿,又道:“再者,范正鸿在北方势大,若朝廷能招安江南群寇,使其扼守北境,便可牵制范贼南下之心。此乃一举两得之计啊!”
殿内响起一阵窃窃私语,文武百官交头接耳,神色各异。蔡京眼珠一转,出列附和道:“宿太尉所言极是!招安群寇,以寇制寇,实乃妙计!陛下,此计可行!”
其余官员见蔡京表态,也纷纷跟着附和:“太尉英明,陛下圣明!”
赵桓沉吟片刻,目光落在宿元景身上,语气犹疑:“招安之事,事关重大,宿太尉可有把握?”
宿元景慨然道:“老臣愿以项上人头担保!若招安不成,老臣甘愿领罪!”
“好!”赵桓猛地一拍龙椅扶手,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准宿太尉所奏!即刻拟诏,招安天下绿林豪杰,凡愿归顺者,皆按其功绩封赏,绝不食言!”
宿元景躬身领命:“臣遵旨!”
招安之策既定,殿内的气氛稍稍缓和。可赵桓的眉头很快又皱了起来,他看着阶下众人,沉声道:“招安之事虽定,但征讨方腊,总需有皇室宗亲挂帅,方能号令三军,稳定军心。童贯兵败,难当此任,诸卿以为,何人可接替童贯,统领大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