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始二年元月十二,公元266年1月12日,汉江口。
卯时三刻,天光未明,寒气刺骨。宽阔的江面上浮动着乳白色的薄雾,数十艘大小船只的轮廓在雾中若隐若现,如同蛰伏的巨兽。岸边的祭坛已搭建完毕,以整木为基,覆以黑帛,坛前竖着一杆三丈高的玄色大纛,旗面空无一物,在晨风中沉沉垂落。
林羽立于祭坛之前,一身玄色鱼鳞细铠,外罩黑色大氅,腰悬长剑。他身后,孙尚香、吕玲绮、马云禄、祝融四将按剑肃立,皆着贴身戎装,神色凛然。两千中军玄甲列阵于后,如林的黑甲在熹微晨光中泛着冰冷的金属光泽,肃杀之气冲散了江雾。
周芷、卞玲珑、邹芸娘、金昭熙等留守众女,皆着素服,立于码头高台之上,默默注视着这一切。卑弥呼并未出现。
“吉时已到——!”赞礼官(由一位略通礼仪的弁韩老儒担任)高声唱道。
林羽上前三步,从侍者手中接过三炷粗大的线香,就着祭坛上的火盆点燃,青烟袅袅升起。他面容平静,目光穿越香火,投向东方雾气弥漫的江海之交。
“皇天后土,山川江河,今有林羽,率袍泽东征,以讨不庭,以掠不臣。此去,刀兵所指,顺昌逆亡;旌旗所向,鬼神辟易!愿风伯助顺,海若息波,佑我将士,满载而归!祭——!”
他躬身三拜,将线香插入祭坛中央的巨大铜鼎之中。随后,转身,面向肃立的大军。
“将士们!”林羽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今日出征,非为开疆拓土,非为青史留名。只为一事——取我所需,夺我所欲!倭地有银矿,有稻米,有珍宝,亦有殊色。此皆天赐之物,能者居之!”
他停顿片刻,目光扫过一张张面甲下冰蓝的幽光。“记住我等规矩:扮作流寇,不表身份。遇抵抗,斩尽杀绝,以儆效尤!不抵抗,只取物资、工匠、女子,不妄杀平民,不焚屋舍。我等是强盗,是天灾,是这东海之上的噩梦!让恐惧成为我等最好的先锋!”
“吼!”两千玄甲虽未呐喊,但整齐地以戟顿地,发出低沉而震撼的轰鸣,江面为之一颤。
“登船!”林羽拔剑出鞘,剑锋斜指东方。
“登船——!”孙尚香等四将齐声传令。
黑色的洪流开始移动。中军两千登上“蓬莱”号及十余艘大型运输船。四位夫人各率五百部众,分别登上指定的船队。动作迅捷而有序,不过两刻钟,四千玄甲及部分辅助工匠、水手已全部登船完毕。
林羽最后看了一眼码头高台上的周芷等人,微微颔首。周芷带领众女,敛衽一礼。
“起锚!扬帆!”旗舰“蓬莱”号上,号令传出。
巨大的船帆缓缓升起,绞盘转动的嘎吱声响起。船队如解开缆绳的洪荒巨兽,缓缓离开码头,驶入汉江主航道,向着下游,向着大海,浩荡东去。
辰时正,船队驶出汉江口,进入波涛微涌的黄海。冬日的海面颜色深灰,寒风凛冽。但对于乘坐着超越时代船舶的玄甲将士而言,并无太多不适。
蓬莱号顶层指挥舱室,林羽凭窗而立,望着逐渐远离的朝鲜半岛海岸线。卞玲珑呈上的海图铺在桌案上,标注着航线与预计抵达时间。
“按此航速,顺风顺水,明日下午可抵对马岛西岸。”林羽手指点在海图上的一处岛屿。
“羽郎,是否需派前军哨探先行?”孙尚香问道。她与吕玲绮、马云禄、祝融皆在舱内。
“云禄的前军,已派出三艘快舟,载五十人,先行半日。”林羽道,“对马岛地狭人稀,据俘虏称,岛上仅有数百渔民及少量倭兵驻守。我意,大军直接压境,以泰山压顶之势,迫其投降。若降,取其存粮、渔获、船只,补充淡水。若不降……”他没有说下去。
“明白。”马云禄点头,“我前军抵达后,会先封锁港口,探明虚实。”
“玲绮,登陆后,你部负责清剿可能的反抗据点,控制制高点。尚香,弓弩掩护,压制滩头。祝融,预备火攻器械,若有山林藏匿之敌,或建筑顽抗,可用。”林羽有条不紊地部署。
“是!”三女领命。
“今日航行,各军保持戒备,但可轮番休整。海上无虞,真正的考验,在登陆之后。”林羽最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