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如刀,割在望海崖顶。
林辞与凌霄子踏上崖顶平台的瞬间,怀中玄冥玺骤然发烫——不是面对阴煞时的贪婪,而是一种近乎“兴奋”的震颤,仿佛久别重逢的故人就在眼前。
“贵客临门,有失远迎。”
白砚从阴影中走出,青灰直裰在海风中猎猎作响。他脸上仍是那副温润笑意,手中暗沉令牌微微转动,与玄冥玺的震颤形成某种隐秘共鸣。
凌霄子一步踏前,拂尘扬起:“白龙王,少来这套虚礼。引动阴煞、窥伺蓬莱,你究竟图谋什么?”
“图谋?”白砚轻笑,自顾自走到崖边石案旁。案上一壶两杯,茶烟袅袅。“道长何必心急?今夜风大,何不坐下喝杯热茶,慢慢谈?”
林辞按住凌霄子手臂,目光紧锁白砚:“茶就不必了。你说合作——用玄冥玺转移整个煞窟?这笑话不好笑。”
“笑话?”白砚斟茶的动作顿了顿,抬眼看过来,“林小友以为,你们那疏导之策就有几分成算?玉龙筋所制的‘缚灵索’,不过是将反噬延迟片刻罢了。待你真正引动玺力吞噬煞窟核心时,反噬之力足以将你神魂冻结——届时,你是想变成一具活尸,还是让玄冥玺失控暴走?”
凌霄子脸色一沉。这正是他最大的忧虑。
“而我的方法,”白砚放下茶壶,指尖轻叩案面,“不是吞噬,是‘搬运’。以归墟引令为路标,以玄冥玺为容器,将煞窟本源整个挪移至东海归墟。那里是上古水神共工撞断不周山后形成的无底之渊,足以消纳这世间任何污秽邪力。”
“荒谬!”凌霄子冷笑,“挪移煞窟?你当这是搬石头?且不说需要何等通天法力,单是挪移途中煞气泄露一丝,整个山东沿海都将化作死域!”
白砚笑容淡去,神色第一次认真起来:“所以需要‘完整’的玄冥玺——以及,一个能真正驾驭它的人。”
他看向林辞,眼神深邃如渊:“林小友,你以为玄冥玺为何会选择你?星耀之体?那只是门槛。真正的原因是……你与我,本质上是一类人。”
崖下,曹寅藏身礁石之后,手中强弓拉满,箭头在夜色中泛着幽蓝寒光——箭镞上涂抹的是钦天监特制的“破法秘药”。二十名大内侍卫如石雕般潜伏,只待一声令下。
崖顶,风声骤紧。
“一类人?”林辞按住怀中震颤愈烈的玄冥玺,“白先生是说,我也该如你一般,以邪法操控阴煞,祸乱人间?”
“邪法?”白砚忽然大笑,笑声中却无半分欢愉,只有苍凉,“你们可知,这蓬莱煞窟的源头是什么?”
他抬手一指东方深海:“不是地脉阴气,也不是寻常星煞——那是一千二百年前,自天外坠落的‘玄冥恶星’的残骸!它根本不属于此方天地!你们所谓的‘疏导’、‘消磨’,不过是隔靴搔痒!只要残骸仍在,煞气终将复生,而且会一次比一次猛烈!”
凌霄子瞳孔骤缩。宗门残典中确有“天外恶星”的只言片语,但他一直以为只是古人臆想。
“而玄冥玺,”白砚举起手中令牌,与林辞怀中的玺印共鸣陡然增强,“本就是上古炼气士为镇压那恶星残骸而炼制的!归墟引令则是‘钥匙’——唯有二者合一,才能开启通往归墟的通道,将这祸根彻底送走!”
林辞心神剧震。怀中的玄冥玺传来一阵阵渴望,不是对阴煞,而是对白砚手中那枚令牌!
“那你为何不早说?”凌霄子厉声质问,“为何要暗中引动阴煞袭击望海崖?为何要鬼鬼祟祟?”
白砚笑容变得冰冷:“因为朝廷不会信,也不会允许。康熙要的是什么?是彻底掌控玄冥玺,掌控这股力量!他会舍得将这等宝物扔进归墟?至于引动阴煞……”
他看向林辞,眼神复杂:“我需要验证,玄冥玺是否真的认你为主。也需要让朝廷知道——煞窟的威胁,远比他们想象的更急迫。”
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林辞怀中的玄冥玺猛然爆发出刺骨寒意,一道幽蓝光柱冲天而起!几乎同时,白砚手中的归墟引令也亮起暗沉乌光,两道光柱在夜空中交汇,竟隐隐勾勒出一幅巨大而诡异的星图——图中,一颗暗蓝星辰正缓缓坠向深海!
“看到了吗?”白砚声音在风中飘忽,“这才是玄冥玺真正的力量——感应同源,映射星骸!那恶星残骸的位置,就在蓬莱正东三十里海底!你们的疏导阵法,根本触及不到核心!”
凌霄子脸色煞白,手中急速掐算,额头渗出冷汗。星图映射的方位,与他们推算的煞源位置偏差了整整五里——五里,在阵法中便是天壤之别!
“现在,林小友,”白砚上前一步,幽蓝星辉映着他半明半暗的脸,“做个选择。是信朝廷,用那半吊子的疏导之法,赌上自己和全城人的性命?还是信我,用真正的解决之道——你我联手,开启归墟,一劳永逸?”
林辞握紧双拳。玄冥玺的震颤越来越烈,脑海中无数破碎画面闪过:深海中沉寂的暗蓝星骸、上古炼气士炼制玺印的血祭、还有……归墟深处,那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暗深渊。
“即便我信你,”林辞咬牙,“如何保证你不会在开启归墟后,连同玄冥玺一起带走?或者,你有其他图谋?”
白砚沉默片刻,忽然抬手——扯开了自己胸前的衣襟。
月光下,他胸口处赫然呈现一片诡异的暗蓝色结晶,仿佛冰霜,又似星辰碎片,正缓慢侵蚀着周围的血肉。
“这是三百年前,我师尊强行靠近星骸时沾染的‘星煞蚀’。我这一脉,代代传承此伤,也代代寻找解决之道。”白砚声音平静得可怕,“我的图谋?我只想在我被彻底侵蚀成怪物之前,结束这一切。至于玄冥玺……”
他看向那枚古印,眼神竟有些悲哀:“它本就是为了镇压而生的。送入归墟,是它的宿命,也是最好的归宿。我不会,也不能占有它。”
崖下,曹寅耳中传来崖顶隐约的对话,脸色变幻不定。他缓缓抬手,示意弓手准备——无论白砚说什么,此人都是朝廷钦犯,必须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