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道境不在于掌控天地，而在于成为天地本身。
希望号观测甲板上，那场席卷星海、温暖万界的愿力回流渐渐平息。最后一丝白金色的心念光流如同归巢的倦鸟，融入无垠星空，消失不见。
浩瀚磅礴、足以撼动规则的威压彻底从林霄身上褪去，那令人不敢直视的神性光辉也随之敛没。
他静静站立在那里，衣衫朴素，气息平和，周身再无半点能量外溢，仿佛真的变成了一个修为尽失的凡人。
眉心上，那道曾璀璨夺目、流转不休的白金色灵纹，化作了一道极淡的、仿佛天然生成的暗金色天然道纹，若不仔细察看，几乎与肤色融为一体。
然而，所有注视着他的人，无论是近在咫尺的凌清雪、玄玦，还是透过光幕观望的百里玄、清虚子及一众船员，心中都生不出半分“他变弱了”的念头。
恰恰相反。
此刻的林霄，给人一种更加深不可测的感觉。
他的眼神清澈而通透，如同雨后的晴空，倒映着万千星辰，却不见丝毫波澜，仿佛能洞穿一切虚妄，直指本源。
他的呼吸悠长而自然，与周围星海的能量流动、乃至更底层的规则韵律，保持着一种奇妙的同步与和谐。
他就站在那里，却仿佛已与这片天地融为一体，成为了星空的一部分，自然的一部分，道的一部分。
无需刻意运转功法，无需调动任何力量，他的一举一动，一呼一吸，甚至一个眼神的流转，都暗合着某种难以言喻的玄妙道韵。
这种道韵并非威压，却让人心生宁静、敬畏，乃至……自惭形秽。就仿佛面对一座亘古存在的、沉默而博大的山岳，或是一片深不见底、包容万物的海洋。
“返璞归真……自在道境……”凌清雪冰蓝色的眼眸中异彩连连，低声轻语。她以镜心通明感知，此刻的林霄，其灵魂本质非但没有削弱，反而在褪去了那层由外力凝聚的、过于耀眼的“神圣外壳”后，显露出一种更加纯粹、更加坚韧、与天地法则联系更加紧密的内核。那是一种……内求于己，外合于天的完美状态。
玄玦古镜的光芒也微微波动，苍老的意念中带着一丝惊叹：“散尽外缘，明心见性。不滞于物，不役于形。此乃……真正的‘得道’之象。恭喜小友，踏出这亘古难寻的一步。”
林霄微微活动了一下手指，感受着体内前所未有的轻松与通透。
那曾经几乎要将他同化、令他迷失的浩瀚愿力已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如臂指使、圆融如意的本源性力量——那是独属于他“心念数据之魂”的、经过千锤百炼、并与他的意志完美融合的根基之力。量级或许远不如前，但质与掌控度，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蜕变！
更重要的是心境的转变。那无时无刻不在的、被亿万目光“注视”的束缚感消失了，那需要维持“圣人”姿态的疲惫感消失了。他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挣脱了无形枷锁，灵魂获得了真正的大自在，大逍遥！
他心念微动，并非调动能量，而只是一种自然而然的意念流转。
霎时间，甲板上因先前愿力潮汐而略显紊乱的细微能量流，如同被一只无形却温柔的手轻轻抚过，瞬间变得井然有序，平和流淌。
一株放置在角落、因星海航行而有些蔫头耷脑的观星灵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舒展开叶片，变得翠绿欲滴，生机勃勃，仿佛被注入了最本源的生命活力。
他没有动用任何法术，没有消耗丝毫元力，仅仅是自身存在的“道境”气息自然散发，便引动了周围环境的良性同化！
“这……”清虚子瞪大了眼睛，喃喃道，“言出法随？不对……是……身动法随？不，是……存在即法？！”
百里玄也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眼神变得凝重起来，他能感觉到，此刻看似“平凡”的林霄，其“存在”本身，就仿佛一个移动的法则调和器，能让他周围的一切都自发地趋向于和谐与有序。这种能力，远比纯粹的力量爆发，更加诡异和……高级。
就在这时，希望号微微一震，导航系统发出提示，舰船即将进行一次常规的短途空间跳跃，以避开前方一片不太稳定的规则碎星带。
然而，就在跳跃引擎启动前的一刹那——
嗡！
舰体猛地一阵剧烈摇晃！主屏幕警报闪烁！
“警告！检测到未知规则乱流干扰！跳跃坐标出现严重偏差！引擎过载！空间结构稳定性下降！有坠入空间裂缝的风险！”鸦的电子音急促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