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低头退下。
火堆渐弱,只剩下通红的余烬。风这时停了,四周安静得能听见炭块崩裂的轻响。她抬起手腕,看了看那串银铃。铃铛依旧完整,可自从离开聚魂殿之后,它们就再没发出过清脆的声响。不是坏了,而是她不再让它响。
她记得第一次杀人那天,铃声一路跟着她回楼。那时她还觉得,那声音像是庆祝。后来杀得多了,铃声就成了催命符,每响一次,就有人倒下。直到昨夜,她亲手钉入姜堰晨眉心那针时,铃也没响。
或许它也累了。
她解开腕绳,将整串铃轻轻放在尚未冷却的灰堆上。铃身触到余烬,微微发烫,却没有融化,也没有变色。
“不必埋。”她对身旁侍卫说,“就让它在这儿。”
说完,她转身朝峡谷出口走去。
身后,两名绯影卫正用铁钩翻动火堆,确保骨灰彻底化为粉末。其中一人踢开一块未烧尽的木板,露出底下一段残破的布条——粉红色,绣着半朵梅花,曾是媚香楼大小姐披肩的一角。
布条被重新踩进火里,很快卷曲、发黑、消失。
许羽柒走出十步,忽听得背后一声闷响。她没有回头,但脚步慢了一瞬。
那是银铃受热炸裂的声音。
细小的金属碎片崩飞起来,有几片擦过她的袍角,留下几道几乎看不见的划痕。其中一片落在她左脚前方,嵌进泥土,只剩一点银光露在外面。
她继续往前走。
天边最后一抹霞光沉入山脊,整个落日峡陷入昏暗。焦土之上,唯有那堆余烬还在缓慢燃烧,映着一个逐渐远去的背影。
她的右手垂在身侧,指尖轻轻擦过腰间的针囊。那里还藏着一根最短的银针,从未用过,也不打算再用。
风吹起她的黑袍,拂过空荡荡的手腕。那里曾经系着铃,现在只剩一道浅浅的勒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