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都不容易啊。乡下靠天吃饭,城里挣点辛苦钱,各有各的难处。”刘文宇深表赞同地叹了口气,布满皱纹的脸上写满了理解。
然而他话锋一转,又带着点恭维说道:“后生,我看你面相挺实诚的,是个能干肯下力气的人。你叫啥名啊?在火车站那片,要是以后我老家再有人想来找活,说不定还能找你帮衬帮衬,打听打听门路。”
他这话说得自然,扯上了“老家有人”的由头,既表达了谢意,也掩盖了打探的真实目的。
拉车的谭立强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几乎难以察觉,随即恢复正常。
他呵呵一笑,笑声听起来颇为憨厚:“大爷您可说笑了,我就一个出苦力的,自己能混饱肚子就不赖了,能帮衬啥呀。我叫谭立强,立正的立,强壮的强。”
他报出了名字,听起来很普通,就像是千千万万个普通劳苦大众中的一个。
但刘文宇心知,在底层摸爬滚打,尤其是在他们这行里,用个化名或者不常用的名字,是再正常不过的操作,这“谭立强”是真是假,尚需验证。
“谭立强……嗯,好名字!”刘文宇咀嚼了一下这个名字,笑着夸赞,声音提高了一些,显得很真诚。
“立得住,身体强!是好寓意!” 他随即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用一种长辈关切晚辈的口吻问道:
“那你住得离火车站远不?这一天到晚拉车,可是个耗力气的活计,东奔西跑的,可得吃好睡好啊,身子骨是本钱。”
他试图更进一步,打听对方的居住信息。
谭立强显然没那么容易上套,他含糊地应道,语气依旧自然:
“不远,就在那附近凑合找个地方住呗。我们这号的,风里来雨里去,有个能遮风挡雨、便宜实惠的地儿窝着就行了,讲究不了那么多。”
他回答得滴水不漏,没有透露任何具体的街巷、胡同或者房屋特征信息,将“板车夫”的漂泊与艰辛表现得恰到好处。
刘文宇心中明了,对方的警惕性很高,心防也严。
这些表层的个人信息,即便不是完全伪造,也必然经过了精心的修饰和掩盖。
他也不急于求成,深知过犹不及的道理,便转而开始聊起一些更泛泛的、安全的话题。
他感叹着城里人能吃上国家定量,不用看天吃饭;又念叨着乡下今年雨水少,收成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
完全是一副没见过什么世面、对城市生活既羡慕又陌生,且喜欢絮絮叨叨的乡下老汉模样。
谭立强起初回答得还有些简略和敷衍,但见这老头絮叨的都是些鸡毛蒜皮、毫无威胁的家长里短,也逐渐放松下来,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话。
他甚至偶尔还会主动问一句,看似随意地闲聊,实则也是在进一步确认这“老汉”的底细,确保自己找的这个“人肉掩护”安全无害:
“大爷您从哪来啊?路上走了多久?”“进城是走亲戚?看儿子还是闺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