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布包可是个“百宝囊”,里面除了说媒必备的红线、几颗哄孩子的水果糖,最重要的就是这个用针线粗糙地装订起来的小本子。
本子上密密麻麻记满了东西,哪村哪家有没出阁的姑娘,多大年纪,模样性情如何,家里兄弟几个,爹娘是否健在,甚至一些隐晦的传闻或特点,她都会细心的记录下来。
这是她吃饭的家伙,是她作为媒婆安身立命的根本。
刘文宇接过纸笔,道了声谢,便俯身在炕桌上写了起来。他下笔流畅,字迹清俊有力,一行行药材名称和剂量跃然纸上
写完后,他将手里的纸撕下来递给赵梦荷,详细交代道:“这方子先吃两天,早晚各煎服一次。吃完看看效果,如果咳嗽大大减轻,再吃一天也就差不多了。另外,最近多休息,可以熬点姜枣茶喝。”
赵梦荷双手接过那张薄薄的纸,用力地点点头:“嗯!我记住了!谢谢……谢谢刘同志!”
杜凤春在一旁看得眉开眼笑,忍不住又夸赞起来:“哎呦喂!红锁姐,你看看!小刘同志这真是……要模样有模样,要本事有本事!连看病开方子都会!梦荷丫头,你这可是遇上贵人了!”
赵红锁此刻也是心潮起伏。她看着沉稳干练、言之有物的刘文宇,再想起杜凤春之前说的那些话,以及他看自己侄女那“直了”的眼神,原本心中的那份不自信和忧虑,确实被冲淡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越来越清晰的期盼和认可。
这年轻人,确实如杜媒婆所说,不像是一般的庄户后生,待人接物,言谈举止,都透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可靠。
她挣扎着想下炕送送,被刘文宇连忙制止了:“赵婶,您千万别动,好好歇着。我们这就告辞了,您按时吃药,保重身体最重要。”
杜凤春也笑着按住了她:“行了行了,红锁姐,你跟我们还客气啥!好好养病,等你好利索了,咱们再好好唠!”
最终,赵红锁还是坚持让赵梦荷代她送客。
站在院门口,杜凤春又拉着赵梦荷的手低声嘱咐了几句,无非是让她好好照顾赵红锁,记得去抓药之类。
刘文宇则对送出来的赵梦荷点了点头,温和地说了一句:“回去吧,照顾好赵婶。”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赵梦荷清丽的脸庞上,虽然只是一瞬,但心底还是忍不住涌起一丝异样。
赵梦荷脸颊微红,低着头,声如蚊蚋地应了一声:“嗯……刘同志,杜婶,你们慢走。”
望着刘文宇骑着边三轮,载着几人渐渐远去的背影,赵梦荷站在门口,手里紧紧攥着那张药方,心中五味杂陈。
有对自己姑姑病情的担忧,有对那位突然出现的刘同志的好奇与感激,还有一丝因为杜婶那些意有所指的话而悄然泛起的、连她自己都尚未完全明晰的涟漪。
斑驳的阳光透过石榴树的枝叶,洒在她窈窕的身影和清秀的脸庞上,仿佛为她镀上了一层朦胧的光晕。
而另一边,坐在车兜边沿上的杜凤春正叭叭的说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