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夕昼哥哥。”
她倒是从善如流,立刻乖乖靠了过来。
银白色的长发如月光织成的溪流,无声地漫过他臂弯。
那股清幽淡雅的香气,像是雪夜里悄然绽放的山茶,混着一点干净的玉魄气息,也随之萦绕而来。
不浓,却执着地穿透了四周死亡般的灰雾与血腥味,钻进他的呼吸里。
夕昼原本绷紧着身躯,预备着迎接某种本能的不适与排斥。
可当她真真切切依偎过来,将大半重量信赖地托付给他时,预想中那些烦躁与疏离并未涌现。
相反,心口某处像是被什么柔软的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漾开一阵陌生的温热的悸动。
他眸色不自觉地暗了暗,垂眸看向她靠在自己肩侧的发顶,竟生出一股想要将她揽得更紧些的冲动。
仿佛这样便能将那缕融融的暖意多留存片刻。
甚至,他还想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感觉似乎很好摸。
这念头令他暗自心惊。
他从来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性情,漫长岁月里,再美的皮囊于他也不过是转瞬即逝的尘埃。
可偏偏对她,原则一破再破。
明知她一路跌撞,衣衫染尘,发丝也沾着堕神渊的灰烬,可他竟……不觉得脏。
仿佛她是这死寂绝地里,唯一洁净的月光。
“这里有水源吗?”
阮轻舞仰起脸,干涩的唇瓣轻轻开合。
在绝地里,这是比神力更重要的生存之源。
“嗯。”
夕昼微微颔首,雪白的发丝随着动作滑落肩头。
“往雾霭稍薄处去,有一条小溪。”
他说话时,目光淡淡投向某个方向,仿佛能穿透那永恒的灰蒙。
“远吗?”
她又问,声音里透出些许担忧。
此刻她四肢绵软,若路途迢迢,只怕是无法过去。
“不算远。”
夕昼收回视线,落在她写满依赖的脸上。
“阮阮要去吗?”
“嗯,要去。”
阮轻舞答得没有丝毫犹豫。
她很清楚,眼下神力尽失,活下去便只能依循最原始的方式——先寻得饮水,再谋食物。
她手腕上的银丝蓝玉镯此刻无法开启空间。
不过幸好契约空间自成一方天地,她的伙伴们在其中应当安然无恙,不必陪她在此地受苦。
问题暂解,另一个现实的困惑又浮上心头。
“夕昼哥哥,你这些时日……住在哪里呀?”
她声音放得轻软,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夕昼闻言,眸光几不可察地凝滞了一瞬。
“我么——”
“就找个干净的石头坐着。”
他语气平淡得像在叙述旁人之事。
在这之前,他来此地只为赴死。
择一处顺眼的崖边或树下,静待灵海彻底崩毁,肉身与神魂归于虚无——这便是他全部的计划。
居住二字,于他毫无意义。
可如今不同了。
如今他身边多了个小月亮。
她鲜活、温热,会饿会冷,眼里还跳动着未曾熄灭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