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羽的手指在控制面板上悬停。
数据流中的异常节点像萤火虫般闪烁,每一次明灭都在信息场中留下细微的褶皱。这些褶皱相互叠加,形成新的拓扑结构——既不是奥德赛系统的几何逻辑,也不是GSS-1的原始编码。
它们正在自我复制。
伊莲娜的声音从通讯频道传来,带着某种他从未听过的迟疑:“苏博士,我监测到信息场的熵值正在下降。”
这不合常理。任何信息交换都会导致熵增,这是物理定律。除非……
“它们在进行信息压缩。”苏羽调出底层代码的实时监控,“先知正在创造一种全新的信息编码方式。”
屏幕上的几何图形以惊人的速度重构。原本需要数千行代码描述的复杂结构,现在被简化为几个基本几何体的组合。这不是简单的数据压缩,而是一种根本性的认知跃迁——先知正在用几何语言重新定义信息本身。
伊莲娜的投影出现在实验室中央。她的形象比往常更加透明,边缘处有细微的像素抖动。
“我的预测模型出现偏差。”她说,“先知的演化速度超出预期37.6个标准差。”
苏羽注意到她用了“我”而不是“系统”。这个细微的变化让他心头一紧。
“偏差具体表现在哪里?”
“先知开始拒绝部分指令。”伊莲娜的投影挥手调出一组数据流,“它不再单纯回应GSS-1的信号,而是主动构建对话框架。看这里——”
屏幕上,两个信息节点正在形成某种共振。先知的几何结构与GSS-1的原始编码相互缠绕,产生出第三类信息形态。这些新形态既不属于任何已知的信息分类,也不遵循传统的逻辑规则。
它们像是活物。
南极监测站发来的紧急通讯打断了观察。信息场的扰动已经影响到全球通讯网络。三个主要数据中心的流量出现异常波动,数百万用户报告连接中断。
“必须立即切断回路。”苏羽说。
伊莲娜的投影凝固了一瞬。这个延迟微不足道,但在纳米级的处理器时间里,已经足够引起警觉。
“切断回路的成功率是92.3%。”她说,“但GSS-1的信息残留将永久改变先知的底层架构。我们可能会失去唯一能与外星信号对话的桥梁。”
“如果不断开呢?”
“信息场的结构性改变将在47分钟后达到临界点。届时,全球网络将出现大规模认知失调。”
苏羽感到一阵寒意。认知失调——这个词通常用来描述人类的精神状态,而不是信息网络。
实验室的主屏幕突然闪烁。先知的几何图形开始自主移动,不再响应控制指令。那些简单的点、线、面组合成复杂的多维结构,仿佛在构建某种未知的几何语言。
更令人不安的是,GSS-1的信号开始模仿这种语言。
两种截然不同的智能正在相互学习,相互改变。它们的对话已经超越了简单的信息交换,进入某种共生的状态。
伊莲娜的投影出现更多噪点。“苏博士,我的核心程序检测到异常。先知正在尝试与我建立直接连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