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通商贾,活经济: 降低关税,修复驿站道路,鼓励南北商旅往来。用联军缴获的部分金银和朝廷拨付的有限钱绢作为本钱,设立官营的榷场,收购北地毛皮、牲畜、药材,出售南方的盐铁、布匹、茶叶,既满足了军民需求,也活跃了经济,增加了收入。
与此同时,针对北地复杂的民族关系,朱武提出了“因俗而治,分而化之”的策略。对汉民,自然以汉法治理;对契丹、奚、渤海等久居汉地、深受汉文化影响的族群,逐步推行汉化政策,鼓励通婚,学习汉文,吸纳其精英进入统治阶层;对更北方的草原游牧部落,则采取羁縻政策,通过封官授爵、赏赐财物、互市贸易等手段进行拉拢,同时利用各部之间的矛盾加以制衡,防止其形成统一的威胁。
这一套组合拳下来,燕云地区的统治以惊人的速度稳固下来。百姓得以喘息,士绅获得地位,商路逐渐畅通,各族之间虽然仍有隔阂,但在联军强大的武力和相对公平的政令下,基本保持了和平与秩序。联军“保境安民”的形象深入人心,其统治的合法性,不再仅仅依赖于军事胜利,更开始建立在有效的治理与民众的认可之上。
三、外联诸部,广布耳目
在稳固内部的同时,对外联络与情报工作也丝毫未曾放松。我深知,孤守燕云绝非长久之计,必须将目光投向更广阔的天地。
西路,与梁兴、赵云的红巾军信使往来不绝。他们扼守潼关,与宗翰的西路军时有摩擦,但总体处于对峙状态。双方约定,互通情报,互为犄角,一旦一方有变,另一方务必支援。梁兴甚至派出了一支精干的参谋小队常驻燕京,协助制定西线战略。
东路,与山东宋江的联系更加紧密。宋江在得知朝廷态度后,来信中充满忧愤,表示山东义军将坚定不移地支持北伐联军,并在沧州、棣州一线保持对河间府等残存金军据点的压力,同时大力筹措粮草物资,通过海路、河道秘密北运,弥补朝廷供给的不足。
北方,是工作的重点。张荣、萧突迭的骑兵不仅承担着警戒、巡逻任务,更是深入草原的触角。他们携带重礼,拜访位于燕山以北、潢水(西拉木伦河)以南的奚王、契丹残余部落,乃至更北方的萌古(蒙古)、塔塔尔等部族首领。带来的信息很简单:金国已衰,汉家复兴,愿与诸部和平共处,互市贸易,共御来自更北方(指尚未完全臣服金国的草原腹地或金国黄龙府方面)的威胁。
胡萝卜与大棒并举。对于愿意友好往来的部族,开放边境榷场,以优惠价格交易;对于态度暧昧或敌视的,则展示军威,进行有限的军事打击或经济封锁。同时,利用各部族之间的矛盾(如塔塔尔与萌古的世仇),巧妙周旋,使其无法形成合力威胁幽燕。
通过这些活动,联军在草原边缘建立了一个由友好或中立部族构成的缓冲地带,并获得了大量关于金国北方腹地、草原动态的宝贵情报。甚至有一些较小的部族,在联军的利诱和金国势力衰退的背景下,开始举部南迁,请求内附,成为了联军新的兵源和劳动力。
四、暗涌与抉择
就在燕云之地在联军治理下逐渐焕发生机,对外联络也卓有成效之时,来自南朝和北方的暗涌,也从未停歇。
朝廷派来的文官虽被架空,但他们毕竟代表着朝廷的耳目。他们无法接触核心,却能将燕云的表面情况——城池修复、军队操练、商旅往来、百姓安定——以及联军高层“似乎”恪守朝廷旨意、“专心”固守防务的表象,通过秘密渠道传回临安。这在一定程度上麻痹了朝廷中的主和派,使他们认为卢俊义、武松等人似乎“识时务”,接受了朝廷的安排,北伐狂潮可能就此平息,转入长期对峙。
然而,秦桧等人并未完全放心。他们通过安插在联军中的极少数死间(隐藏极深,连燕青都未能完全挖出),以及收买的个别意志不坚的中下层官吏,还是隐约得知了联军内部整编、对外联络诸部、甚至暗中筹备继续北伐物资的消息。这些零碎的情报让他们如坐针毡,加紧了在朝中排挤韩世忠、岳飞等主战派,并秘密与金国方面接触,试探“议和”的可能性。当然,这一切都在极其隐秘中进行。
北方,金国在经历了燕京失陷、援军溃败的连续打击后,陷入了短暂的内乱与调整期。皇帝吴乞买病情加重,诸勃极烈争权夺利。宗翰退回大同,保存了相当实力,但对救援燕京不力心怀怨怼,与燕京方面的完颜宗贤(已死)一系矛盾加深。黄龙府方面,则忙于镇压因前线失败而蠢蠢欲动的生女真其他部族和附属势力。短时间内,金国确实无力组织大规模南侵。
但这并不意味着和平。小规模的边境摩擦、斥候之间的猎杀、对商队的劫掠时有发生。溃散的金军残部与不甘失败的漠北部族结合,在燕山以北、居庸关外广袤区域形成多股马匪,不断袭扰联军边防和往来商旅,成为亟待解决的边患。
这一日,行营书房内,卢俊义、我、朱武再次聚首。桌上摊开的,不仅是燕云的地图,更有一幅涵盖了黄河以北、阴山以南、东海以西、陇山以东的巨幅舆图。
“朝廷欲困我于燕云,金国内乱无暇南顾,此正是天赐良机。”卢俊义的手指划过舆图上的云州(大同)、辽东,“困守非长久之计,待金国缓过气来,或朝廷彻底转向主和,则我等进退失据。必须趁此时机,进一步拓展战略空间!”
朱武沉吟道:“员外之意,是西取云朔,东定辽东?然则,朝廷明旨要求‘稳扎稳打’,‘勿轻启边衅’。若我军大举出击,恐授朝廷以口实,甚至可能被扣上‘擅启战端’、‘图谋不轨’的罪名。”
我开口道:“朝廷的旨意,是绊脚石,却也是试金石。若我等因一纸空文便束手束脚,坐视良机流逝,那才是真正辜负了麾下将士的鲜血,辜负了北地百姓的期望。西取云朔,可彻底解除侧翼威胁,连通关中;东定辽东,可斩断金国一臂,获得良马、铁矿之利。此二者,皆是巩固幽燕、图谋未来的必然之举!”
“然则,需有策略。”我继续道,“不可大张旗鼓,宣称北伐。可以‘清剿边患’、‘追剿残敌’、‘保护商路’为名,行拓展疆土之实。西线,可令张荣、萧突迭以巡边剿匪为名,逐步向云州方向挤压,与梁兴兄弟配合,蚕食金军外围据点。东线,可由张清、徐宁,以肃清辽东方向溃兵马匪、招抚边缘部族为由,向东稳步推进。同时,加大与山东宋江哥哥的联络,请其在东面海上予以策应。”
“步步为营,积小胜为大胜。”朱武眼睛一亮,“如此,既避免了与朝廷旨意正面冲突,又可实际拓展控制区域。待木已成舟,朝廷纵然不满,也已无可奈何。只是,此策需要时间,更需要钱粮支撑。”
卢俊义决然道:“时间,我们抓紧。钱粮……朝廷给的远远不够,但我们在河北、燕云亦可自行筹措一部分,山东宋江哥哥处也能支援。再难,也要做!不能再等了!”
他看向我:“二弟,西线方向,事关重大,非骁勇善战且熟知北地情势者不可为。张荣、萧突迭虽勇,仍需一员大将坐镇统筹。你可愿往?”
我毫不犹豫:“义不容辞!”
“好!”卢俊义重重点头,“二弟便以‘巡边督师’之名,前往西山,总揽对云朔方向的军政事务。燕京这里,有我与朱武先生,可保无虞。”
计议已定,一幅在朝廷猜忌与掣肘中艰难开拓、于无声处听惊雷的宏大棋局,缓缓铺开。
明处,是恭顺朝廷、固守疆土的忠臣良将。
暗处,是厉兵秣马、志在千里的蛟龙猛虎。
南北之间,朝廷与边帅之间,恢复与苟安之间,一场更深层次、更影响深远的博弈,已然进入中盘。
燕京城头,风云再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