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大哥费心了。”姜云诚心道。
没有多余的客套,一行人踩着一块厚实的木制跳板,依次登上了船。船上的水手们都穿着粗布短打,皮肤黝黑,眼神精悍,他们见到蒋钦,只是默默地点头致意,手上的活计却丝毫没有停下,解开缆绳,撑起船篙,所有动作都透着一种长年累月在水上讨生活所磨练出的默契与效率。
姜云站在船头,赵云和周仓一左一右,不动声色地占据了最利于防守的位置。孙尚香则走到船舷边,凭栏而望,江风吹起她束起的长发,露出光洁的额头和那双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明亮的眼睛。
“起航!”
随着蒋钦一声低喝,巨大的船帆被缓缓升起,在夜风中鼓荡。船身轻微一震,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码头,像一条黑色的大鱼,滑入了宽阔的江面。
船队一共五艘船,呈一个松散的菱形阵型,将姜云所在的旗舰护在中央。它们没有点亮过多的灯火,只在船头船尾各悬挂了一盏防风的马灯,那微弱的光亮在浩瀚的江面上,渺小得如同萤火。
广陵城的轮廓,在身后飞速倒退,岸上那些繁华的灯火,渐渐变得模糊,最终汇成了一片暖黄色的光晕,镶嵌在天地间的黑丝绒上。
奔腾不息的长江,终于在他们面前,展露了其最真实、最宏伟的一面。
江面宽阔无垠,月光如水银般倾泻而下,给黑色的江水镀上了一层流动的银边。两岸的景物都已化作了模糊的剪影,只有天上的星辰,明亮得仿佛触手可及。
置身于这天地之间,个人的存在显得无比渺小。白日的算计,酒肆的豪情,此刻都仿佛被这浩荡的江风吹散,只剩下一种最原始的、对未知道路的敬畏。
姜云负手而立,看着眼前这片波澜壮阔的景象。他知道,从踏上这艘船开始,徐州的一切都已暂时成为了过去。那些复杂的、牵动人心的目光,那些尚未完成的承诺,都被他留在了身后那片越来越远的土地上。
而前方,是孙氏盘踞的江东,是那个年少掌权、被后世称为“大帝”的孙权,是那场决定了天下三分的赤壁之战的舞台。
他离这个时代真正的核心,又近了一步。
船行平稳,只有江水被船首破开的“哗哗”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蒋钦亲自掌舵,他站在舵盘前,身形如山,目光如鹰,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的每一寸水面。
夜渐深,江上的风似乎也大了起来,吹在脸上,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湿冷。
蒋钦经验丰富,他眉头微皱,对身边的水手低声吩咐了几句,让他们加强戒备。
姜云看着远处黑沉沉的水面,那水面在月光下泛着粼粼的波光,看似平静,却总让他感觉那平静之下,仿佛隐藏着无数双窥伺的眼睛。
就在这时,负责在船侧巡视的一个水手,突然发出一声短促而压抑的惊呼。
蒋钦和赵云的目光,在同一时间,如利剑般投了过去。
只见那名水手正趴在船舷边,死死地盯着下方的水面,脸色煞白,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他颤抖地指着船底的方向,嘴唇哆嗦着,似乎看到了什么极度恐怖的景象。
“老大……水……水底下……有鬼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