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守夜,又听到了。不是在管道里,不是风声。就在楼下,不,就在走廊外面……贴着门缝……像指甲在刮……”
“他们都说我疯了。可老陈今天没来,他的实验台空了。系主任说他是急性肺炎住院了。骗人!我前天晚上还看见他去了旧校区那边!他的脸色……他的脸是青灰色的,走路的样子……像关节生了锈……”
越往后,字迹越是狂乱,语句支离破碎,夹杂着大量无意义的线条涂抹和颤抖的圆圈。
林薇的指尖冰凉,呼吸不由自主地屏住。她快速往后翻,那些癫狂的记述突然在某几页达到了顶峰,整页整页,用深红到发黑的墨水,力透纸背地写满了同一句话,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如同某种恶毒的符咒,撞进她的眼帘:
“她回来了,她要我们所有人的骨头……”
“她回来了,她要我们所有人的骨头……”
“她回来了她要我们所有人的骨头她要骨头骨头骨头骨头……”
“啊——!”
林薇低呼一声,猛地合上笔记本,像扔掉一块烧红的炭。笔记本掉在毯子上,发出沉闷的一声。
她大口喘着气,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的棉质睡衣。对铺的王莉翻了个身,含糊地嘟囔了一句什么,又沉沉睡去。
窗外,呜咽的风声里,那隐约的、细碎的、像是无数细小关节在摩擦、在挤压、在缓慢错位的声音,似乎更加清晰了。
不是幻觉。它穿透雨幕,穿透墙壁,丝丝缕缕钻进她的耳朵,缠绕上她的脊椎。
她僵硬地转过头,看向窗外。漆黑的夜幕下,远处那片被划为禁区的旧校区轮廓,像一头匍匐在雨中的巨大怪兽。
思邈楼的尖顶在更深的黑暗里,只是一个模糊的、不祥的剪影。
而那棵传说中的老榕树……她看不清,但她能感觉到。它在那里,伸展着溺毙般的枝桠,每一片被雨水击打的叶子,都像是在重复着那句诅咒。
骨头……
她忽然想起,上周在解剖实验室,那个总是一丝不苟的孙教授,在讲解椎骨结构时,曾罕见地停顿了很久,目光扫过教室里每一张年轻而茫然的脸,用极低的声音说了一句题外话:“记住,孩子们,骨头是我们存在的最后证据。但也有些东西……就喜欢收集证据。”
当时只觉得教授古板又神神叨叨。现在,那句话混着笔记里癫狂的呓语,在她脑中嗡嗡作响。
这一夜,林薇睁着眼,直到窗外天色泛起点点青灰。
笔记本被她用塑料袋严严实实包了好几层,塞进了行李箱最底层。但那些狂乱的字句,尤其是那反复涂抹的诅咒,已经烙在了她的脑子里。
第二天,阴雨持续。校园里弥漫着一股驱不散的湿霉气。
课堂上,林薇精神恍惚,教授的声音像是隔着一层水传来。
她试图观察周围的同学,看他们有没有异样,有没有谁脸色青灰,走路关节僵硬。
但每个人都平常得很,抱怨着天气,讨论着周末的聚餐。
午休时,她终于忍不住,装作不经意地向同桌李浩,一个本地长大的男生,问起旧校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