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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7章 褪色行者(1 / 2)

规则结晶紧贴着胸口皮肤,那股稳定的凉意如同第二层心跳,持续抵消着脑内齿轮虚影的活性。陈沦能清晰地感觉到变化——世界褪色了。

不再是比喻。在他逃出静默结节、混入清晨通勤人群返回市区的路上,视觉、听觉、触觉……所有感官都像蒙上了一层磨砂玻璃。曾经能“看见”的空间经纬线和规则脉络,如今只剩下模糊的直觉;曾经能“听见”的电子设备嗡鸣与概率云噪音,只剩下普通的背景杂音;甚至连对危险的预知感,也迟钝得像生锈的刀。

他变回了普通人。或者说,无限接近普通人。

只有身体内部残留的异变痕迹,提醒他一切并非幻觉。指尖皮肤下那些蛛网状的青铜色纹路并未消失,只是颜色变淡,像陈旧的血丝。鼻腔里偶尔还会涌出带金属颗粒的暗红色血痂,但频率和量都大幅减少。最明显的是精力——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仿佛身体被掏空,每一步都像在粘稠的液体中跋涉。

莉娜失踪了。

陈沦回到之前藏身的废弃工棚时,那里空无一人。她的背包、那根当作拐杖的钢筋、甚至应急信号弹都不见了。地上没有打斗痕迹,只有一行朝向公路方向的、略显拖沓的脚印,旁边有零星滴落的暗红色斑点——是她的血,还是他的?

他不能久留。清洁工的地面部队可能还在附近搜索,协会的眼线也可能在监视这片区域。他需要一个新的藏身地,更需要信息。

城市在晨光中苏醒。上班族步履匆匆,学生嬉笑打闹,早市摊贩叫卖声此起彼伏。这一切在陈沦褪色的感官中,既熟悉又遥远。他像一个刚出院的病人,重新学习如何在“正常”的世界里行走。

他首先去了公共图书馆。用仅剩的现金在附近便利店买了最便宜的一次性手机和预付卡,然后钻进图书馆地下室的免费网络区。电脑老旧,网速缓慢,但足够匿名。

他搜索的关键词很杂:“第七观测站”、“伊莱亚斯·科尔”、“静湖水库异常”、“脑结晶化”、“齿轮幻觉”。大部分结果都是无关的新闻报道、都市传说论坛的灌水帖,或者学术论文里提及的无关病症。关于“错影”和“门”,网络上几乎没有任何有效信息——显然被系统性地清理或加密了。

但有一条线索引起了他的注意。在一个极其冷门的地方历史论坛里,有个发布于五年前的帖子,标题是《我爷爷留下的怪日记:关于“07-12”和齿轮梦》。发帖人自称在整理祖父遗物时发现一本写满古怪符号和齿轮图纸的日记,日记里反复提及一个编号“07-12”的地方,以及“齿轮在脑子里转”的噩梦。帖子匿名用户的简短留言:

“07-12是旧编码,对应现西山第三废弃气象站。齿轮梦可能是早期共鸣者症状。勿深究,危险。”

这条回复的IP地址经过多次跳转,最终源头无法追溯。但“早期共鸣者症状”这个说法,与齿轮人告知的信息吻合。

西山第三气象站。陈沦记下了这个地点。

接着,他尝试联系墨菲斯。用一次性手机拨打了墨菲斯留下的那个加密号码——借书卡上的代码对应的电话号码。铃声响了七声后自动挂断,没有语音信箱。他发了条预设的暗语短信:“齿轮需要润滑。”半小时后,收到一条来自未知号码的自动回复:“润滑剂已断货。保管好钥匙。”

钥匙?是指那枚规则结晶,还是他脑内的碎片本身?

墨菲斯显然处于无法自由行动的状态,但至少确认他还活着,并且知道陈沦拿到了结晶。

接下来是最危险的尝试:他需要观察自己身体的变化,同时寻找其他可能知道内情的人。

他去了市立医院——不是以病人身份,而是在门诊大厅的角落里,假装等待,实际观察神经科和罕见病门诊的进出人员。他注意到有几个穿着便装但气质明显不同于普通患者或家属的人,时不时在走廊徘徊,目光警惕地扫视四周。是协会的观察员?还是清洁工的残余?

他没有久留,转到一家私人诊所。用假名和编造的症状(“持续头痛,偶尔出现金属味幻觉”)做了一次基础检查。抽血时,他注意到护士在看到他血液颜色(比正常暗红,且在试管中缓慢分层,底层有细微金属沉淀)时愣了一下,但没多问。检查结果要几天后才出,但他不抱希望——常规医疗手段检测不出规则层面的异变。

下午,他根据论坛线索,乘坐公交车前往西山。

西山是城市西郊的一片丘陵地带,开发程度低,保留着大片自然林地和一些早已废弃的国有单位旧址。第三气象站位于半山腰,需要沿着一条年久失修的盘山路步行上去。

爬山的过程异常艰难。规则结晶压制了共鸣,但也抽干了他的体力。他不得不多次停下来休息,每一次停歇,都能更清晰地感受到胸口结晶与脑内齿轮之间的角力——凉意与灼热在体内拉锯,带来阵阵虚脱般的恶心。

一个小时后,他看到了气象站的轮廓。

那是一座类似碉堡的圆形水泥建筑,外墙斑驳,屋顶的观测设备早已锈蚀倒塌。建筑周围拉着褪色的警戒带,立着“危房勿近”的牌子。但与静默结节那栋建筑不同,这里明显有人近期活动的痕迹:警戒带被撕开了一个口子,门口的杂草有被踩踏的痕迹,甚至窗框上的灰尘有新鲜的手指抹痕。

陈沦警惕起来。他绕到建筑侧面,从一个破损的窗户向内窥视。

里面不是气象仪器,而是一个被改造过的空间。

墙边堆放着几个军绿色的储物箱,箱盖上印着模糊的徽记——不是协会的齿轮眼标志,也不是清洁工的灰色三角标,而是一个陈沦从未见过的符号:一个被闪电贯穿的沙漏。

房间中央,摆着一张简易折叠桌,桌上摊开着地图、笔记本和几件奇怪的设备:一个类似探雷器的金属探测器,但探头是透明的晶体;一个不断自动绘制复杂曲线的老式绘图仪;还有一个小型培养皿,里面装着某种缓慢蠕动着的、半透明的胶质物,胶质物内部闪烁着极微弱的彩色光点。

桌旁坐着一个人。

一个看起来四十岁左右的男人,穿着磨损严重的卡其色野外作业服,头发凌乱,胡子拉碴。他正专注地用放大镜检查手里的一块石头——那不是普通石头,在窗外透入的光线下,石头表面浮现出极其细微的、与锚点齿轮类似的规则纹路。

男人忽然抬起头,直直看向陈沦所在的窗户。

“既然来了,就进来吧。”他的声音沙哑,但很平静,“躲在外面也累。”

陈沦心里一紧。他确定自己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对方的感知很敏锐。犹豫了几秒,他翻过窗台,跳进室内。

男人放下石头和放大镜,打量陈沦。他的眼睛很特别——虹膜颜色很浅,近乎灰色,瞳孔比常人大一圈,注视时给人一种被穿透的感觉。

“你不是协会的人。”男人说,“也不是清洁工。你身上有‘锈味’,但被什么东西压着。有趣。”

“你是谁?”陈沦没有靠近,保持在一个随时可以撤退的距离。

“临时勘探员,你可以叫我‘沙漏’。”男人指了指桌上那个沙漏闪电的徽记,“一个……对‘世界裂缝’感兴趣的小团体成员。我们在追踪‘门’的波动,以及与之相关的一切异常。”

他拿起那个培养皿,里面的胶质物感应到陈沦的存在,蠕动加速,光点闪烁频率明显提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