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何物？”
凤弥的声音陡然转冷，如同极地寒风。
她身影一晃，已出现在玉柱旁。
指尖并未真正触碰，只是隔空轻轻一引，那根细小的冰晶便悬浮起来。
冰晶入手，那股深入骨髓、冰冷孤绝的熟悉气息瞬间让她确定了来源。
她猛地转头，目光如利刃般刺向涵应，强大的神威再次弥漫开来，带着不容置疑的质问：“涵应！许渊来过！你，还有何话说？！”
涵应看着那根冰晶，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荡然无存。
他长叹一声，仿佛瞬间苍老了许多，知道在铁证面前，再否认已是徒劳。
“许渊神尊…确实来过。”
涵应艰难地开口，声音苦涩。
他脑海中飞快闪过许渊离去时那冰冷到毫无感情、却又蕴含着恐怖威胁的警告眼神，巨大的压力让他脊背发寒，他必须小心斟酌每一个字。
“但神尊此行，只是…例行询问羽界近况，关心边界安宁。”
涵应谨慎地选择着措辞，目光微微下垂，不敢直视凤弥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金眸，“并未…并未提及天枢印，亦或…开启神界之事。神尊明鉴！”
他最后一句，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试图增加一点可信度。
凤弥眯起了眼睛，鎏金臂钏上的朱雀纹路似乎感应到主人的情绪，再次微微发亮，散发出灼热的气息。
她能清晰地“听”到涵应话语中的颤抖和言不由衷，对方的神魂波动在撒谎！
这让她心中怒火更炽。
然而，比愤怒更让她心惊的，是涵应抬头看向她时，眼中那抹极力掩饰却依然泄露出来的、深沉的担忧！
那绝非仅仅是对她强闯宫门的担忧，更像是对某种即将发生的、极其可怕的事情的恐惧。
（许渊…你到底做了什么？或者说…你即将要去做什么？竟能让涵应如此恐惧，宁肯承受我的怒火也要守口如瓶？！）
这个念头如同毒蛇般噬咬着凤弥的心。她压下翻腾的怒火，声音冷得掉冰渣：
“他去了哪里？”
直截了当，没有任何迂回。
涵应身体微不可察地一颤，用力摇头，语气带着真实的无奈和恐惧：“神尊行踪飘忽，神龙见首不见尾，岂是我等能够揣测和过问的？涵应…确实不知。”
“不知？”
凤弥突然向前逼近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近。
她周身的神威如同压抑了万年的火山骤然喷发！
炽热、狂暴、毁灭的气息将涵应完全笼罩，殿内的空气仿佛都被点燃，温度急剧飙升，连空间都开始扭曲！
涵应只觉得呼吸一窒，仿佛置身于熔炉核心，体内的神力都几乎要被点燃蒸发！
他闷哼一声，脸色由白转红，又瞬间变得惨白，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
“涵应！”
凤弥的声音如同雷霆，每一个字都敲打在涵应的神魂之上，“你可知欺骗本尊、包庇许渊的后果？！羽界，是否承受得起本尊的怒火？！”
这是赤裸裸的、毫不掩饰的毁灭威胁！
面对这足以将他碾碎的恐怖威压和死亡威胁，涵应反而在极致的恐惧中找回了一丝诡异的平静。
他猛地抬起头，不再躲闪，直视着凤弥那双燃烧着怒焰的金眸。
那眼神深处，除了愤怒，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焦灼和……
一丝被隐瞒的受伤？
涵应的心脏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里的腥甜，用尽全身力气，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凤弥的神威风暴，带着一种近乎怜悯的复杂意味：
“凤弥神尊…”
涵应的声音带着一丝奇异的穿透力，“您与其在此耗费神力逼问我这个局外人，不如…好好想想，许渊神尊他…究竟为何要如此处心积虑地瞒着您？”
这句话，如同一盆来自九幽寒渊的冰水，带着刺骨的冷意，兜头浇在了凤弥那熊熊燃烧的怒火之上！
“轰！”
凤弥周身狂暴的神威骤然一滞！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为何…要瞒着我？）
涵应的话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她刻意封锁的记忆闸门。
许渊在慕辰与子露婚礼上，那道穿越人群、与她猝然相撞的目光，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那深邃如渊的冰蓝色眼眸中，翻涌着隐忍、克制、深入骨髓的痛楚、无法割舍的眷恋……
还有那一丝近乎绝望的温柔！
那绝不是属于“许渊神尊”的眼神！
那分明……
分明是“凌归”才会有的眼神！
这个念头如同惊雷般在她脑海中炸开，让她心中翻涌的怒火瞬间被一种更庞大、更尖锐的酸涩和恐慌所取代。
她紧握的拳头微微颤抖，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看到凤弥眼中那几乎要满溢出来的复杂情绪和动摇，涵应心中暗叹一声。
他赌对了。
他强撑着几乎要散架的身体，继续说道，声音低沉而带着一种引导：
“许渊神尊临行前，确实严令涵应不得泄露他的行踪分毫。但是…”
他顿了顿，目光深深地看着凤弥，“以神尊您与许渊神尊之间…那段众所周知的‘渊源’，或许…您静下心来，能猜到他会去往何处？那对他而言，最为重要，也最为…危险的地方？”
涵应的话，像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凤弥混乱的心湖中激起层层涟漪。
最重要……
最危险……
开启神界……
玄冰枪……
天地之隙！
几个关键的线索瞬间在她脑海中串联起来！
凤弥眼中的迷茫和混乱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和……
一丝恐惧。
她深深地看了涵应一眼，那目光复杂难言，有被点破的恼怒，有对线索的感谢，更有对未知危险的强烈不安。
“哼！”
最终，她只是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冷哼。
周身狂暴的神威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殿内灼热的高温也瞬间恢复正常。
她不再看涵应，猛地转身，赤红的身影化作一道撕裂空间的炽烈流光，毫不犹豫地朝着碧落宫外、朝着某个她刚刚推断出的、三界交汇的混沌方向——
天地之隙，疾射而去！
速度快到在原地留下了一道久久不散的火焰残影。
涵应望着那道瞬间消失在天际的赤色流光，紧绷的身体终于支撑不住，踉跄一步扶住旁边的玉柱，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出的鲜血染红了月白的衣襟。
他望着凤弥离去的方向，眼中充满了忧虑和一丝微弱的希望，低声喃喃，仿佛在向上苍祈祷：
“师叔…弟子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望您…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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