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星”沉默片刻,缓缓道:“那场战争……对抗‘虚无’的终极战争。第七军团奉命镇守‘星陨走廊’,阻击虚无主力的侧翼侵袭,为中央星域构筑防线争取时间。”
“我们战斗了三百个标准星历轮。敌人无穷无尽,侵蚀无孔不入。军团从满编三十万六千四百二十一人,打到仅剩七万八千零三。”
“最后时刻,防线即将崩溃。我们接到了来自‘最高守望者议会’的最终命令:执行‘墓碑计划’。”
“计划内容:以军团剩余所有战士的生命与灵魂为基石,融合‘星核结晶’(它指了指身下的黑色晶体),在此地构筑一座‘概念锚点’与‘信息墓园’。锚定这片星域的历史、文明信息,以及……我们对‘虚无’特性的最后研究数据。将这一切封存于此,沉入深层空间夹缝,避开虚无的彻底抹除,以待未来……或许存在的‘火种’重新发现、继承。”
“于是,我们这么做了。战士们自愿走入‘永眠棱柱’,意识上传至‘星核结晶’构筑的集体静默网络,躯体作为能量节点与物质锚点。我,军团的副指挥官,意识核心与‘星核结晶’融合,成为此地的‘守护灵’,维持墓园基本运转,并等待……符合资格的遗产继承者到来,传递最后的‘守望’与‘警告’。”
凤幽听着这平静却惨烈至极的叙述,看着周围无数沉眠的战士,只觉一股寒意与敬意从心底升起。这是何等的决绝与牺牲!
“您等到了我?”她问。
“哀星”眼中的火焰注视着她:“钥匙碎片是信物之一。你身上的星盟遗泽波动,尤其是那种……与星辰本源亲近的特质,是另一个关键。但最重要的,是你踏入此地时,‘星核结晶’检测到了你灵魂中承载的‘信息’——你接触过‘虚无’,并与之对抗过,且存活下来。你是合格的‘火种’候选之一。”
它顿了顿,声音更加肃穆:“那么,继承者凤幽,你是否愿意接受‘星核结晶’中封存的、第七军团用最后存在换取的:关于‘虚无’本质的部分研究数据、星陨走廊战役的部分真相、以及……‘墓碑计划’未能完全锚定的、关于‘虚无’源头的一个危险坐标片段?”
“警告:接受这些信息,意味着你将正式承载部分‘守望者’的使命,也可能因此被‘虚无’更清晰地标记。危险程度,极高。”
凤幽沉默。她早已被“影皇”盯上,危险何曾少过?更多关于虚无的信息,或许是未来生存与对抗的关键。而这些战士以如此代价保存下来的东西,她也有责任让其重见天日。
“我接受。”她斩钉截铁。
“哀星”眼中的火焰似乎亮了一瞬,似是欣慰,似是解脱。
“很好。那么,请上前,将手置于‘星核结晶’表面。信息传递将直接进行。过程可能会有……些许冲击。”
凤幽依言上前,伸出手,轻轻按在那冰冷却又仿佛有生命搏动的黑色晶体表面。
刹那间,浩瀚如星河的信息流,混合着无数战士最后时刻的决绝意念、惨烈战斗的画面碎片、冰冷的研究数据、以及一个扭曲模糊却散发着大恐怖的坐标片段,轰然涌入她的识海!
“啊啊啊——!”凤幽闷哼一声,头痛欲裂,身体剧震,七窍隐隐渗出血丝!信息量太大,太沉重,更有那些牺牲者的强烈情感冲击!
星瞳自动爆发光芒,《诸天星辰图》急速展开护住神魂本源,钥匙碎片震荡释放空间之力稳定她的存在。她咬牙坚持,全力吸收、理解、铭记。
不知过了多久,信息流渐渐平息。
凤幽踉跄后退两步,脸色苍白如纸,但眼神却变得更加深邃,仿佛承载了星河的重量。她终于对“虚无”是什么,有了些许超越以往的认知,也明白了星盟当初面临的绝望。而那个危险的坐标片段……虽不完整,却指向了一个令她灵魂颤栗的方向。
“信息传递……完成。” “哀星”的光影变得更加黯淡,仿佛随时会消散,“我的使命……结束了。‘星核结晶’的能量即将耗尽,永眠协议……也将走向终点。”
它看向周围无数的晶体棱柱,眼中的火焰流露出深深的不舍与平静。
“第七军团的战士们……终于可以……真正安息了。”
“继承者,愿星辰……指引你的前路。小心……坐标指向的……那片‘寂静坟场’……”
话音渐低,光影虚影闪烁了几下,彻底消散。
与此同时,中央的黑色“星核结晶”发出最后一阵柔和的光芒,随即迅速暗淡下去,内部旋转的星云停滞、消散,化为一块真正的、毫无生机的黑色石头。
咔嚓……咔嚓嚓……
以中央平台为起点,墓园中,那数以万计的透明晶体棱柱,表面同时出现了更多的裂痕。内部的淡金色液体加速蒸发、干涸。封存在其中的守望者战士躯体,在液体彻底消失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风化、化为尘埃,连同他们身上的铠甲与武器,一起簌簌落下,在棱柱底部堆起一小撮灰烬。
整个宏伟墓园,在低沉连绵的、仿佛叹息般的碎裂声中,走向终结。衰败的星辰之力加速散逸,殿堂变得更加昏暗。
凤幽静静站立,向着这片正在逝去的军团,深深一躬。
她得到了遗产——不仅是可能藏在“星核结晶”某处、需要特定方法激发的第三块钥匙碎片(她已感知到其存在),更重要的是那些用牺牲换来的知识与警告。
但她知道,更大的挑战与未知,已然在前方等候。尤其是“哀星”最后提及的那个名字——
“寂静坟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