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勤的声音压得很低,“一种因为配方失误搞出来的废漆。这种漆,能吸收雷达波。”
鲁元清的手僵在半空。
作为军工领域的泰斗,他太清楚这几个字意味着什么。
隐身涂料,那是各国都在拼命攻克的技术高地。
目前最先进的配方,都掌握在几个超级大国手里,每克的价格比黄金还贵。
“丫头,这种玩笑开不得。”
鲁元清的表情变得无比凝重。
“民营小作坊?搞出隐身涂料?这怎么可能?”
“我知道这听起来像天方夜谭。”
张勤急切地说道。
“但这是真的!就在苏市!具体名字我记不清了,可能是叫‘宏达’,也可能是‘强盛’,反正就是那种满大街都是的名字。”
“他们的老板应该是个搞化工的,大概四十多岁。”
“鲁老,必须找到这家厂子!赶在所有人之前!”
“如果那种漆真的存在,哪怕它的性能只有我想象中的一半……”
张勤指了指窗外,那是E组车间的方向。
“咱们的‘猎鹰’,只要刷上那种几十块钱一桶的漆,就能变成让全世界防空系统都变成瞎子的幽灵!”
“您想想看,几百枚、几千枚雷达看不见的导弹,铺天盖地砸过去……”
鲁元清猛地站了起来。
他是个懂技术的,更是个懂战略的。
如果张勤说的是真的。
那这就不仅仅是一个技术突破的问题。
这是战略平衡的颠覆!
低成本隐身。
这五个字组合在一起,就是核武器级别的威慑力。
“苏市……”
鲁元清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走了两圈。
他停下脚步,看向张勤。
“你确定?”
“我拿我的脑袋担保。”张勤没有任何犹豫。
鲁元清不再废话。
他抓起桌上的红色保密电话,拨通了一个只有在特级紧急情况下才会使用的号码。
电话响了一声就被接通。
“我是鲁元清。”
鲁元清的声音沉稳有力,带着一股杀伐决断的气势。
“给我接总参二部。”
“对,立刻。”
哪怕隔着电话线,张勤都能感觉到那边的紧张气氛。
几秒钟后,电话转接成功。
“我是鲁元清。现在发布一个特级排查令。”
“目标地点:苏市及其周边工业园区。”
“排查对象:所有涉及车漆生产、调配的民营企业、修车厂、化工小作坊。”
“特征:近期是否有生产过颜色灰暗、光泽度差、被视为废品的底漆。是否有车辆使用该类油漆后,出现电子眼抓拍失效、雷达测速异常的情况。”
“对!就是现在!立刻联系苏市交管部门,调取最近半个月的所有异常违章记录!”
“不管动用多少人,挖地三尺也要把这个配方给我找出来!”
“找到之后,立刻封存!把相关人员全部控制起来,直接带到最近的军分区保护!”
“这是死命令!”
挂断电话。
房间里死一样的寂静。
只有墙上的挂钟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
鲁元清慢慢坐回椅子上,手还在微微颤抖。
他看着张勤,眼神复杂。
“丫头,你知道如果找不到,或者是假的,咱们会有什么后果吗?”
动用总参的情报网去查一个修车铺。
这要是传出去,那就是个天大的笑话。
张勤却笑了。
她走到饮水机旁,接了两杯水,一杯递给鲁元清。
“鲁老,您喝口水压压惊。”
“我敢打赌,不出二十四小时,好消息就会传来。”
“到时候,咱们这香槟,得换成茅台才够劲儿。”
鲁元清接过水杯,看着眼前这个年轻得过分的姑娘。
他突然觉得,自己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决定,就是把她弄到了055基地。
“行。”
鲁元清喝了一大口水。
“要是真找到了,我把我珍藏了三十年的那瓶老酒拿出来,咱们爷俩喝个痛快!”
……
此时此刻,几千公里外的苏市。
夜色正浓。
一家位于城乡结合部的破旧修车厂里,灯还亮着。
老板王大发正蹲在地上,愁眉苦脸地看着角落里堆着的十几桶灰扑扑的油漆。
“造孽啊……”
王大发叹了口气,踢了一脚油漆桶。
“本来想调个高级灰,怎么就调成了这个死样子?连个光都没有,跟水泥似的。”
旁边的小徒弟正在擦手。
“师父,这漆咋办?倒了?”
“倒个屁!这都是钱!”
王大发瞪了徒弟一眼。
“明天挂个牌子,就说这是……这是‘战斗灰’!专门给那些想玩改装又没钱的小年轻准备的。”
“全车喷漆,只要三百块!我就不信卖不出去!”
正说着,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刹车声。
紧接着,是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王大发吓了一跳,赶紧站起来往外看。
只见几辆挂着军牌的越野车直接冲进了院子,大灯把整个修车厂照得亮如白昼。
一群荷枪实弹的士兵跳下车,迅速包围了整个厂房。
一个穿着军官制服的男人大步流星地走进来,目光如电,扫视全场。
最后,他的视线落在了角落里那堆灰扑扑的油漆桶上。
王大发两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长……长官……我……我就是个修车的……没干违法的事儿啊……”
军官根本没理他。
他径直走到油漆桶前,拿出一个便携式仪器,对着油漆扫了一下。
仪器上的红灯瞬间爆闪,发出一阵急促的蜂鸣声。
军官的眼睛亮了。
他拿起对讲机。
“报告!目标确认!”
“重复!目标确认!”
王大发傻眼了。
他看着那堆自己恨不得扔进下水道的废漆,脑子里一片空白。
这玩意儿……难道是什么宝贝?
军官转过身,走到王大发面前,啪地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王大发同志!”
“请跟我们走一趟。”
“国家需要你。”
王大发张大了嘴巴,下巴差点掉在地上。
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这辈子的高光时刻,竟然是因为一桶调坏了的油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