佣人们垂手敛目,行动悄无声息,偶尔投来的目光也迅速垂下,规矩得近乎刻板。
家里有几个面生穿着深色正装的人正在客厅低声交谈,见到魏麟哲进来,立刻停下话头,脸上换上得体的沉痛,快步迎上。
他们是魏氏集团里某些分支的代表,或是与魏家有千丝万缕联系的世交、伙伴。问候、致哀、谨慎地探询,一套流程在压抑的气氛中无声上演。
魏麟哲应对得滴水不漏。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礼节周全,声音平稳,握手的力度恰到好处,每一个细微的停顿和眼神都控制得精准。
只有在别人将目光好奇地投向跟在他身后半步的魏逸丞时,他才会极自然地侧身半步,或是一个简单介绍这是我弟,将那些探询的视线无声隔开,也把魏逸丞护进自己的影子范围里。
魏逸丞遵照他说的,只是跟着,点头,必要时用最简短的词语回应。
他感觉到那些目光背后的复杂含义。
审视、估量、好奇,或许还有不易察觉的轻慢。
这感觉并不好受,但他看着魏麟哲宽阔而挺直的背影,那肩胛骨的线条在合体的西装下透着力撑的硬度,心头的窒闷便奇异地沉淀下去,变成一种更为坚实的、想要与他并肩的念头。
香烛与白菊混合的气息在偌大的客厅里弥漫不去,压过了原本老宅内沉木和旧书的味道,那几个前来致哀的代表刚被管家引去偏厅稍歇,空气里紧绷的社交弦音似乎刚刚松弛一瞬,一个略显尖利拖沓的脚步声便从通往内廊的方向传来。
“麟哲回来了” 来人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刻意拿捏的、属于长辈的腔调,稳稳地插进这短暂的寂静里。
魏逸丞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深褐色绸面中式罩衫的中年男人缓步走来,他面皮白净,保养得宜,眉眼与魏升有三分相似,只是少了那份硬朗的棱角,多了些被岁月和优渥生活浸透的圆润与精光。
这就是魏恒,魏老爷子的次子,魏麟哲的二叔,他手里慢悠悠地盘着一对油亮的核桃,嘴角向下撇着,是标准的哀戚表情,可那双眼睛却像探照灯,先在魏麟哲身上扫了一圈,随即,更为锐利而长久地落在了魏逸丞脸上。
那目光里有审视,有估量,还有一丝几乎不加掩饰又混杂着好奇与某种轻视的玩味,魏逸丞被他看得极不舒服,仿佛自己是一件待价而沽的货物,或者一个不该出现在此地的闯入者,他下意识地挺直了背,却没有避开视线,只是将脸上的表情放得更空茫了些。
这是他在类似场合惯用的保护色。
魏恒踱到近前,先是对着魏麟哲叹了口气,“老爷子走得突然,集团里里外外,以后都要靠你多担待了” 这话听起来是体谅,可那语气,却像是在掂量魏麟哲肩膀的承重能力。
魏麟哲面无表情,只微微颔首,“不劳二叔费心,这些都是我的分内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