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张琪琳在吴邪靠过来时,那下意识调整姿势让他靠得更舒服的细微动作,以及那虽然面无表情、却仿佛周身冰冷气息都柔和了几分的侧脸。
这种浑然一体、不容外人置喙的亲昵,这种将对方视为自身一部分的理所当然……
在他那个世界,曾经或许也有过萌芽,却最终被他、被他们,亲手扼杀,碾碎成灰。
一股尖锐的、几乎要将他灵魂都撕裂的疼痛,猛地攥住了他的心脏。他那双沉寂如古井的眸子里,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翻涌起剧烈的、名为“痛苦”的波澜。他垂在身侧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微微颤抖着。
他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或许是辩解,或许是追问,又或许……只是一声无望的呼唤。
但最终,他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
只是那原本就挺直如松的背影,此刻却仿佛承载了整座雪山的重量,散发出一种令人窒息的、深沉的孤寂与绝望。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移开了目光。不再看那刺痛他心肺的温馨画面,转而望向了窗外明净的天空。仿佛那里,才有他能够理解和承受的、永恒的冰冷与空旷。
他的存在,与这屋内流淌的、带着生活气息的暖意,显得如此格格不入。
像一个走错了片场的、悲伤的幽灵。
吴邪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那点因为被冒犯而产生的不快,莫名其妙地又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连他自己都说不清的、闷闷的感觉。他扯了扯张琪琳的袖子,小声说:“琳琳,他……他看起来好难过……”
张琪琳低头看了他一眼,伸手将他有些歪斜的衣领整理好,语气平淡无波:
“他的难过,是他的。”
“你的早饭,要凉了。”
她用一个极其现实的问题,将吴邪的注意力拉了回来,也再次清晰地表明了她的态度——异世之人的情绪,与她,与吴邪,都无关。
吴邪“哦”了一声,乖乖拿起已经有些温凉的粥碗,小口喝了起来,但眼神还是忍不住偷偷瞟向那个站在角落、仿佛与整个世界都隔绝开的孤独身影。
堂屋内,暂时只剩下碗筷轻微的碰撞声,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悲伤与疏离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