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
林清瑶盯着那几道刻痕,心脏莫名漏跳了一拍。
这刻痕里填的不是朱砂,是干涸的血浆混合了药粉。
她伸出食指,指甲在拇指指腹上轻轻一划,一滴殷红的血珠冒了出来。
“你做什么?”沈渊皱眉,下意识想去抓她的手。
林清瑶避开了,将那滴血准确无误地滴在焦黑的木楔上。
滋——
像水滴进了热油锅。
那块死气沉沉的木头竟然把血“吃”了进去。
紧接着,一道暗红色的光晕顺着那些残缺的刻痕飞速游走,空气中那股焦臭味瞬间变了,变成了一股奇异的药香。
这香味很淡,却像钩子一样,直接钩住了林清瑶脑海深处的某种记忆。
这是药王血脉的共鸣。
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
昏暗的甬道似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间封闭的石室。
林清瑶知道这是幻象,是这块木头里残留的强烈记忆被她的血脉激活了。
石室正中央放着一口巨大的青铜鼎,鼎下火光熊熊。
一个穿着白衣的女人背对着她,手里拿着一只玉瓶,正在往鼎里倾倒液体。
那个背影,化成灰林清瑶都认得。
楚晚晴。
“师父……”林清瑶动了动嘴唇,没发出声音。
视角转动,她看到了鼎旁边躺着的人。
那是一个被铁链锁住四肢的女人,腹部高高隆起,显然怀有身孕。
女人面容枯槁,双眼无神地盯着头顶的石壁,手臂上密密麻麻全是针孔和刀疤,有的伤口已经溃烂,流出黑色的脓血。
楚晚晴转过身,手里拿着一把锋利的银刀,脸上带着那种林清瑶最熟悉的、温柔到极致的笑意。
“别怕,这最后一味药引下去,若是成了,你肚子里的孩子就是天生的药人。”楚晚晴的声音轻柔得像是在哄睡,“若是败了……也不过是再多一副枯骨。”
那孕妇身子剧烈颤抖了一下,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似乎舌头已经被割了。
林清瑶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
这就是楚晚晴口中的“试药”?
所谓的“济世救人”,所谓的“药宗圣手”,地基竟然是打在活人的血肉上。
画面中,那把银刀刺入了孕妇的手腕。
黑血涌出,滴入鼎中。
与此同时,现实中的沈渊突然闷哼一声,整个人像是被重锤击中,单膝跪倒在地。
林清瑶猛地回神,眼前的幻象碎裂成光斑。
她看向沈渊。
沈渊死死抓着那个木楔,指关节因为用力过度而泛白,眼神空洞而暴戾,显然他也看到了刚才那一幕。
或者说,那是刻在他血脉里的痛楚。
林清瑶目光落在他苍白的侧脸上,又移向他还在渗血的肩膀。
那不是普通的胎记或毒伤。
那是娘胎里带出来的“药引”痕迹。
当年那个躺在石室里被当成活体丹炉的孕妇……是沈渊的生母。
而执刀的人,是养大她的“慈母”楚晚晴。
林清瑶感觉喉咙里像塞了一团浸了冰水的棉花,堵得慌。
她慢慢蹲下身,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青瓷瓶,倒出一粒药丸,递到沈渊嘴边。
“吃了。”
沈渊抬起头,那双平日里深不见底的眸子此刻布满红血丝,像是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孤狼。
他没张嘴,只是死死盯着林清瑶。
“这是解毒丹,不是忘情水。”林清瑶语气平平,把药丸硬塞进他嘴里,顺手在他下颌处一拍,逼他咽了下去,“有力气瞪我,不如留着力气爬出去算账。”
她站起身,拍了拍裙摆上不存在的灰尘,背对着沈渊,看向那条深不见底的甬道。
黑暗里,有什么东西彻底碎了。
那是她对过去最后一点不切实际的幻想。
“沈渊,”林清瑶的声音在空旷的墓室里显得有些凉薄,“这局棋,我也入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