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彻底沉入西山,暮色像一张巨大的网,缓缓笼罩住刘家堡。清军营地的灯火率先亮起,星星点点的火光沿着包围圈蔓延,像一圈狰狞的獠牙,死死盯着这座即将被撕裂的堡垒。而堡垒之内,却异常寂静,只有风掠过城墙的呜咽声,和隐约传来的、刻意压低的脚步声,一场关乎生死的行动,正借着夜色的掩护,悄然拉开序幕。
南门内侧的隐蔽空地上,刘江一身劲装,正站在队伍前列,目光锐利地扫视着集结完毕的突围部队。两千二百名精锐战兵身着轻便铠甲,手持燧发铳,腰间别着长刀,整齐地列成十队,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凝重,呼吸放得极轻,连马蹄都被厚厚的麻布包裹,踩在地上几乎没有声响;一百五十名精锐工匠背着打包好的工具行囊,紧紧跟在战兵身后,手中还攥着各自的看家本事——铁匠的小铁锤、炮匠的扳手、木匠的墨斗,这些不起眼的工具,是他们重建未来的希望;两百名核心家属扶老携幼,被战兵们护在队伍中央,孩子们被大人紧紧抱着,连哭闹都被硬生生憋回去,只留下细微的呼吸声。
“陈烈。”刘江低声唤道。
“末将在!”陈烈立刻出列,单膝跪地,声音低沉而坚定。
“你率五十名前锋,即刻出发,探查南门至‘一线天’的路况,清除沿途清军巡逻队,务必在子时前开辟出安全通道。记住,行事隐蔽,不到万不得已,不许开枪,不许惊动清军主力。”刘江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遵令!”陈烈躬身领命,起身转身,对着身后五十名精锐一招手,一行人像五十道黑色的影子,悄无声息地掠过墙角,从南门的暗门钻了出去,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刘江又看向陈武:“你率一千名战兵,护住工匠和家属,作为主力,子时准时出发,紧随前锋之后。沿途务必警惕,若遇清军拦截,优先掩护工匠和家属撤离,我来断后。”
“请总制放心!末将就算死,也绝不会让工匠和家属少一人!”陈武重重抱拳,眼中满是决绝。
“孙小宝。”
“小人在!”负责火器的孙小宝连忙上前,脸上带着一丝紧张,却依旧挺直了腰板。
“十二门火炮已拆解完毕?弹药和粮食都打包好了?”刘江问道。
“回总制,都准备好了!火炮部件用厚布裹着,分由五十匹驮畜驮运;火药和铅弹分箱装好,由战兵轮流背负;粮食按每人三日份打包,都分发到每个人手中了!”孙小宝连忙回道。
“好。”刘江点点头,目光扫过队伍,沉声道,“所有人听着,突围路上,务必严守纪律,不许喧哗,不许擅自离队,一切行动听指挥。我们的目标是‘一线天’,只有穿过那里,我们才能摆脱清军的追击,才能有活下去的希望。记住,我们不是逃兵,我们是抗清的火种,是刘家军的未来!”
“是!”所有人齐声应和,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一股凝聚的力量,在夜色中悄然回荡。
与此同时,刘家堡的东、西、北三门,留守部队也已进入了最后的战位。
北门的城墙之上,李虎手持长刀,站在被清军轰出的缺口处,目光死死盯着北方清军的炮阵。五百名精锐战兵和一千名自卫队员沿着城墙整齐排列,燧发铳架在城垛上,箭矢搭在弓弦上,地雷埋在城墙下,每个人都屏住呼吸,目光警惕地望着城外的动静。士兵们的铠甲上还沾着白日加固工事时的尘土,伤口刚被重新包扎好,却没有一个人面露惧色,只是静静地伫立着,像一尊尊沉默的雕像。
“弟兄们,”李虎低声说道,声音沙哑却坚定,“我们的任务,是守住刘家堡,牵制清军主力,为总制的突围争取时间。清军的炮火很快就会到来,城墙可能会被轰破,我们可能会死在这里,但我们绝不能退!我们多守一刻,总制他们就多一分安全,抗清的火种就多一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