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正协议·最高追猎指令”的全域广播如同最後的丧钟,在三人心中回荡。冰冷、公开、不留余地。这意味着他们不再只是某个实验场或扇区的麻烦,而是上了“织网”整个系统的必杀名单。追捕他们的将不再只有反应迟缓、依靠固定程序的“清道夫”,还会有更灵活、更致命、配备强大武装的“肃正者”舰队,甚至可能包括其他未知的清除单位。
身後的“逻辑真空泡”在短暂停滞後,内部嗡鸣声骤然尖锐,灰白边缘开始加速波动,彷佛被注入了新的指令和能量,扩张速度明显加快,且带有更强烈的指向性——朝着他们!
前有未知的“诺亚方舟”引力呼唤,後有升级的“清道夫”追杀,头顶是即将降临的“肃正者”天罗地网。
绝境中的绝境。
“不能去诺亚坐标!”林清砚率先开口,声音斩钉截铁,“那引力呼唤和求救信号过於巧合,很可能是陷阱。‘织网’监听的警告也可能是诱饵的一部分。我们现在过去,无异於自投罗网。”
“但我们的共鸣反应是真的……而且,‘诺亚’这个名字……”青霖犹豫道,她怀中的“心”光球对那引力确实有明显的亲和与好奇,“在我的传承记忆碎片里,好像有模糊的印象……似乎是很久以前,对抗某种大灾难的……”
“没时间考证了!”苏晓月打断了他们的争论,眼中闪烁着急速思考的光芒,“清砚说的对,直接去诺亚坐标风险太高。但我们也不能留在这里,更不能在紊乱区无头苍蝇一样乱撞。我们需要一个‘跳板’,一个能暂时摆脱锁定、争取时间分析局势的地方。”
她的目光扫过周围狂暴而混乱的规则乱流,一个极度冒险的念头成形。
“我们需要利用这片紊乱区本身!”苏晓月快速说道,“清道夫的抹除逻辑,肃正者的追捕,乃至‘织网’的大部分监控,都建立在相对稳定的规则基础上。而这里,是规则最混乱、最不稳定的地方!我们要做的,不是逃离这片紊乱,而是……**主动深入最混乱的核心区域**!”
“你是说……利用极致的混乱,来遮蔽我们的信息特徵,干扰所有基於规则的锁定?”林清砚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不仅如此!”苏晓月指向那越来越近的灰白边缘,“我们还要把这个加速的清道夫‘真空泡’……**引进去**!”
这个计划比之前的任何一次冒险都要疯狂。主动踏入规则紊乱区最危险、最不可预测的深处,还要把一个能抹除存在的恐怖程序带进去,无异於在刀尖上跳舞,在悬崖边飙车。
但眼下,似乎没有更好的选择。
“清砚,你和青霖的力量一个代表‘终末’,一个代表‘生命’,两者极致对立又相互依存。我需要你们将力量暂时交汇,在我周围制造一个小范围的、不断在‘生灭’之间高速循环的**矛盾力场**!这种极度不稳定的状态,本身就会引发周围规则的剧烈扰动,形成一层天然的混乱迷彩!”
“青霖,你和‘心’负责感应并避开那些可能瞬间致死的绝对规则死结。清砚,你负责斩开那些阻碍前进的、过於凝固的规则结块。而我——”
苏晓月深吸一口气,将体内那新生本源的力量运转起来,尤其是刚刚从清道夫规则中“偷”来的那几段颤动频率。
“我会模拟并稍微调整那些‘织网’底层规则的波动,像一块带有错误指令的磁铁,吸引那个‘真空泡’跟着我们走!同时,我会尝试在深入过程中,寻找紊乱区内部可能存在的、短暂的‘规则共振腔’或‘信息盲区’,那是我们可能喘息甚至设伏的地方!”
分工完毕,没有时间演练。
林清砚和青霖对视一眼,毫不犹豫地执行了苏晓月的指令。漆黑寂灭与翠绿生机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在苏晓月身外交汇碰撞,却并非爆炸,而是在她精妙的本源引导下,形成了一个直径约三米、内部不断有微型世界生灭的光怪陆离的球状力场!力场边缘,规则剧烈扭曲,光线折射成诡异的角度。
苏晓月则将那几段冰冷的规则颤动频率,混入一丝自身本源的混沌特性,化作一道特殊的意念波纹,主动射向加速追来的“逻辑真空泡”。
那灰白边缘接触到这股波纹的瞬间,果然产生了更强烈的反应,扩张方向明显偏转,牢牢锁定了苏晓月所在的矛盾力场,追击速度再增!
“走!”
苏晓月一声令下,三人维持着力场,如同一个散发着混乱信号的灯塔,一头扎进了规则紊乱区更深的、连色彩都变得难以形容的混沌地带。身後,灰白的“真空泡”紧追不舍,如同一块执着的橡皮擦,抹除着他们留下的、已被极度扭曲的轨迹。
深入紊乱区核心的旅程堪称噩梦。这里的规则已经不是碎片,而是彻底的“浓汤”和“风暴”。时间可能倒流一瞬又加速万倍,空间会随机折叠出莫比乌斯环,能量凭空生成又无端湮灭,物理定律在这里只是可笑的参考。若非苏晓月那融合了多种特质的本源勉强维持着力场内部的相对稳定,若非林清砚和青霖的完美配合,他们早已被这馄沌撕碎、同化或丢失在诡异的维度夹缝里。
他们感觉自己彷佛在穿行於一个宇宙的“消化系统”内,周围是未经处理的原始规则食材。
不知“挣扎”了多久,就在苏晓月感觉自身本源即将被这无休止的混乱消耗殆尽,身後的“真空泡”也因为持续抹除超高复杂度混乱而边缘开始不稳定震颤时——
青霖忽然发出一声低呼:“前面!规则乱流的间隙!有一个……相对稳定的‘空洞’!引力……诺亚的引力信号就是从那里渗透出来的!”
那是一个隐藏在无数狂暴规则漩涡之间的、不起眼的“平静点”。就像台风眼,外部是毁灭风暴,内部却诡异地稳定。而在那“空洞”的中央,悬浮着一个**巨大、残破、风格古老而奇异的** **金属造物残骸**的一角!
那残骸的材质非金非石,表面布满了难以理解的几何纹路和已经黯淡的能量管道,许多部分已经破碎、熔融,彷佛经历了极其惨烈的爆炸和漫长岁月的侵蚀。其规模难以估量,仅露出的一角就堪比山岳。一股苍凉、悲壮、彷佛承载了无尽故事的气息从中散发出来。
这就是……“诺亚”方舟的残骸?它竟然真的存在,而且嵌在这片规则紊乱区的核心地带?
“真空泡”已经追至身後不远,那灰白的光芒几乎要触及矛盾力场的外缘。
“进去!”苏晓月当机立断。与其在外面被耗死或被抹除,不如进入这个唯一的“避风港”,哪怕里面可能是陷阱。
三人调整方向,朝着那个规则“空洞”猛冲。在穿越“空洞”边缘那层无形屏障的瞬间,身後的狂暴乱流和灰白光芒骤然远去,彷佛被隔绝在了另一个世界。内部果然一片令人心悸的平静,只有远处那庞大残骸静静悬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