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令窈用力眨了眨眼,将眼底涌上的湿意逼退,努力挤出一丝笑,回道:
“主子爷消息最是灵通,怕是也知道郡主非八阿哥不嫁,已是要以身相许报救命之恩了。
如今主子爷要是乱点鸳鸯谱,岂不是让郡主委屈难言,况且郡主差点被伤亦有几分小七的缘故,心中怕是对小七有几分怨怼。
这样的两个人要是在一起岂不成了怨偶,于小七于郡主都不是好的选择。
主子爷还是快别提了,还是正经想想要不要给郡主和八阿哥赐婚吧,也算成全郡主一番报答之心。”
玄烨笑了笑,无奈道:
“这个小郡主!连你都听说了?这般豪爽直率,婚嫁大事也敢挂在嘴边嚷嚷。不过也好,省的像你说的乱点鸳鸯谱,反倒误了小儿女终身。”
他捧起令窈的脸,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眸。
岁月似乎格外眷顾她,未在她脸上留下多少痕迹,那双眼沉淀了经年的风霜智慧,愈发深邃幽静,让人难以看透,却也带着一种历尽千帆后的沉着通透。
清凌凌的倒映着他的面孔,依旧是澄澈的望着他,不掺杂半分算计与谄媚。
不像旁人,即便是新入宫的瓜尔佳常在之流,看向他时,眼底深处也总藏着对恩宠、地位、子嗣的渴求。
只有令窈,只有他的令窈,会如此毫无保留的爱他,一如既往。
玄烨心中一动,顺势吻了上去,越发的缠绵悱恻。
令窈浑身发软,几乎站立不住,全靠他揽在腰间的手臂支撑。
玄烨呼吸渐重,抬手将她解到一半的盘扣用力一扯,衣襟散开,露出里面精壮结实的胸膛。打横将人抱起,大步流星地朝着内室走去……
次日,因宿醉,玄烨头疼欲裂,下旨歇息一日,让诸王公大臣,皇子自己玩乐去。
他仰躺在榻上揉着眉心,嘀咕着:
“再不能这般饮酒了,喝时倒是痛快,醒时这般难受,真是自找罪受。”
令窈撩帘端了裴勇山开的汤药走进来,听见他这声抱怨,笑出了声。
“你呀……”
款款而入,语气带着嗔怪,又蕴着几分柔媚,边行边道:
“昨夜我就劝你喝些醒酒汤,你偏不,你还……”
言至于此,双颊一红,低下头讷讷不言了。
玄烨悄悄掀起一条眼缝偷瞄她,见她这般含羞带怯,欲语还休的模样,那份宛若二八少女的娇憨风情,在她身上竟是毫不违和,反而比那最醇的美酒还要醉人。
心头一荡,那恼人的头痛似乎也减轻了几分,嘴角咧开一个促狭的笑,故意拖长了声音逗她:
“哦?现在倒来怪我不正经了?昨夜不知是谁,哼哼唧唧,哭哭啼啼的,声音大得……我瞧着,怕是隔壁几顶幄帐都听得一清二楚呢。”
“你……!”
令窈一听,臊得无地自容,又羞又恼地瞪他一眼,那眼神却似嗔似媚,毫无威力。
玄烨见她这般模样,越发开怀,朗声大笑起来。
“怎么了?这事本就是人之常情嘛,有何害羞?”
令窈将药碗咚的一声,重重撂在小几上。佯怒道:
“自己喝!我……我不喂你了!”
她怕他再说些不着调的话,旋身掀帘出去了。只留下帘幔晃动,和她身上那若有似无的淡淡馨香在帐内经久不散。
玄烨望着她没入帘后的纤细背影,笑声渐歇,眼底却漾开柔软情意。端起那碗汤药,一饮而尽,苦涩的药汁入喉,竟也品出了一丝甘甜。
秋日的午后,日光褪去了夏日毒辣,变得温煦慵懒。
背靠密林,面对草原,身后层林尽染,面前牧草如浪,目之所及一片广阔无垠,令人心境开阔,神清气爽。
令窈有意去皇子幄帐看看小七,也不知这孩子怎么样了?是不是精疲力尽,又脏又臭。
元宵见额涅要去看望哥哥,连忙凑上前,亲昵地挽住令窈的胳膊,仰起小脸:
“我跟额涅一起去!”
令窈含笑颔首,母女俩在一个个状如蘑菇的幄帐中穿行。
营地颇为安静,大数人都趁此闲暇歇息一番,也有去了校场猎场自娱自乐。
一路行来行人寥寥,只有伺候的宫人来回穿梭,和戍守的侍卫四处巡逻。
元宵偷偷打量着令窈的神色,见她唇角噙笑,显然心情不错,暗暗松口气。
看来额涅并未因为哥哥自作主张而生气,或者是说,其实当时哥哥的做法才是最明智的。
元宵心知肚明,哥哥哪里是维护太子的名声,他分明是维护阿玛的威严,爱屋及乌,顺带恶心一下大阿哥罢了。
二人刚行至众皇子聚居的幄帐,远远地看见小郡主正缠着八阿哥。
元宵眼疾手快将令窈拉到一棵古树旁,冲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即猫着腰往外看去。
只见小郡主对八阿哥极尽讨好,嘘寒问暖关心着他的伤势,八阿哥始终进退有度,不敢越雷池一步,仿佛对小郡主并无他意,甚是还有几分反感。
令窈也悄悄地看着,暗暗纳罕。
昨日见九阿哥和十阿哥仿佛孔雀开屏一般围着小郡主,八阿哥也紧随其后,那模样可不像是对小郡主没意思啊。
如今已是快要抱得美人,这又是在做什么?小郡主都主动献媚,他居然无动于衷。这太过不合常理。
母女二人互看一眼,皆是不解。
待小郡主和八阿哥渐渐走远,令窈和元宵方从树后走出来。
元宵嘟囔一句:
“我怎么瞧着八哥好似不想娶小郡主呢?按理说小郡主已经宣扬要嫁给八哥,这般强盛的泰山,八阿哥应该高兴才是啊。可我觉得八哥一点都不开心,还甚是烦恼。”
令窈朝她摇了摇头,眉头一蹙。
元宵忽的回过神,身处营地,人多眼杂,一言一行都需格外谨慎,心里头想的事不能宣之于口。
她忙噤声,冲着令窈讨好一笑,主动在前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