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薇收回目光:“传令下去,朔风城即日起,四门戒严,许进不许出。城内宵禁提前一个时辰。凡有可疑人等,即刻盘查。诚王府……封了,任何人不得出入,留守之人集中看管。命人细细搜查王府每一寸地方,尤其是书房、寝殿、密室,看有无暗格、密道、遗留信笺。记住,要做得隐秘,不得损坏器物,不得走漏风声。”
她要趁着皇甫允离巢,将他这经营多年的老巢,翻个底朝天。
“是!”
车队离城三十里,天色愈发昏暗,飘起了细碎的雪沫。
石铮下令在一处官驿歇脚。
驿丞早已得令,将整个驿馆清空,备好热水热食。
三百朔风军将驿馆团团围住,明哨暗卡,布置得水泄不通。
皇甫允被搀扶进最好的上房。
房间已重新打扫过,炭火烧得正旺。
老长史伺候他脱下大氅,又奉上热茶。
“王爷,可要用些膳食?驿丞备了清粥小菜。”老长史低声问。
皇甫允靠坐在铺了厚垫的椅中,微微摇头:“没胃口。你们都下去吧,本王想静一静。”
老长史与两名贴身仆役躬身退出,轻轻掩上房门。
房间内只剩炭火偶尔的噼啪声。
皇甫允静坐片刻,忽而抬起手,指间不知何时多了一枚极小的、薄如蝉翼的玉片。
他对着炭火微光,仔细端详玉片边缘,那里有极细微的、几乎不可见的刻痕。
看罢,他指尖微微用力,玉片无声裂开,露出其中卷成细筒的、米粒大小的纸卷。
展开纸卷,上面以蝇头小楷写着寥寥数字:“京有变,速归。南线已启,货走登州。慎。”
皇甫允凝视着这行字,眼中平静无波,只有指尖无意识地在扶手上轻轻敲击。
良久,他将纸卷凑近炭火,火焰舔舐,瞬间化为灰烬。
“南线已启,货走登州……”他低声重复,嘴角扯出一丝极淡的、近乎冷酷的弧度,“凌薇啊凌薇,你盯得再紧,又能如何?这张网,早已不是你能轻易斩断的了。”
他望向窗外,雪越下越大,天地间白茫茫一片。
“只是……京中之变,比预想的来得早了些。太后……终究是坐不住了么?”
门外传来极轻的脚步声,停在门边。
是老长史。
“王爷,”老长史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石将军求见,说是要请示明日行程。”
皇甫允收起所有情绪,恢复那副病弱疲惫的模样:“请他进来。”
石铮推门而入,甲胄未卸,带着一身寒气。
他拱手行礼,姿态恭谨却透着军人的硬朗:“打扰王爷歇息。末将奉命护送王爷返京,为确保王爷周全,敢问王爷,明日是卯时启程,还是辰时?沿途可需在某些城镇停留采买或歇息?”
“石将军费心了。”皇甫允温和道,“行程安排,将军与国公既已议定,本王并无异议。一切以稳妥为上,莫要因本王之故,耽误了行程,有负皇命。”
“末将明白。”石铮点头,“那便定于卯时初刻启程。沿途会在太原、洛阳等大镇稍作停留,以便补给,也让王爷稍事歇息。若王爷途中任何不适,请随时吩咐。”
“有劳将军。”
石铮又问了安,便告辞退出。
走出房门,他脸上恭敬之色顿敛,对守在一旁的亲兵低声道:“今夜值守,再加一倍暗哨。王爷房中炭火、饮食、汤药,皆需经我们的人查验。尤其注意……是否有信鸽或其他方式传递消息。”
“是!”
夜色渐深,风雪更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