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声闷得像隔着水传来。
我们冲回去时,晶体裂了,但没碎。裂缝中透出更强的光,颜色变成深蓝,带着脉动节奏。更可怕的是,基地开始变形。
天花板不再是平的。它向一侧卷曲,边缘连接到对面的墙,形成一个闭合环。地面也开始折叠,入口和出口重叠在一起。我回头看通道,发现我们刚才走过的路已经不存在了。
“克莱因瓶。”我说。
老周喘着气,“什么意思?”
“没有内外之分。进去就是出来。时间也会闭合。我们会被锁在这一天里,永远出不去。”
苏晴突然说:“林川,你的图纸。”
我抬眼看。一张刚刚生成的设计图漂浮在空中,是我试图构建的空间锚定结构,用来固定现实坐标。可图纸边缘正在燃烧。火是黑色的,无声无息,从四个角往中间烧。
我没有感觉到热,也没有闻到焦味。但图纸在消失。
我伸手去抓,灰烬落下来,打旋,然后悬停在半空,像被什么托住。
零域能力还在,但现实不再接受它的输出。我的设计无法落地。
“这地方不让我们建东西了。”老周靠着墙,手握紧斧柄。
苏晴拿出样本管,里面的液体还在发光。她看着我说:“它在复制。不只是时间,还有结构本身。如果我们不能切断核心,整个基地会变成另一个维度的容器。”
我知道她在说什么。这种晶体不是工具,是种子。它把我们的建筑当养料,把我们的记忆当数据,一点点替换成它自己的规则。
我摸出最后一份纸质图纸。这是手绘的,没经过零域处理。我把它塞进防火匣,扣紧。
“先撤到中央台。重新规划路径。”
我们往回走。原来的楼梯已经扭曲成螺旋坡道,踩上去软得像橡胶。空气中有水声,但找不到来源。后来才发现,是天花板上的裂缝在滴水。每一滴落下,都会在地面弹起三次,每次都出现在不同的位置。
中央控制台还在运转。屏幕亮着,但显示的内容不对。时间始终停在六点十七分。湿度四十三。外面天气栏写着“晴”,可窗外漆黑一片。
我们三人站定。老周把斧头插进地面裂缝,防止滑动。苏晴打开记录本,写下第一行字:时间晶体液体样本确认活性,初步判断携带信息污染,建议隔离所有接触人员。
我没有记录。
我看着防火匣,脑子里只有一个问题——为什么每次循环,都是从六点十七分开始?
这个时间点不是随机的。
它是某个事件的起点。
也是终点。
老周忽然抬头。
“你们听到了吗?”
我们停下动作。
滴水声。还是那三声一组,间隔相同。但从不同方向传来。不止一处漏水。
苏晴看向角落。那里原本是通风口,现在盖板掉了,露出里面的管道。一滴水正从管口垂下,将落未落。
它停在半空很久。
然后分成两滴。
其中一滴向上飞,钻进了天花板的裂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