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城西大街人声鼎沸,叫卖声、车马声交织成一片热闹景象,锦绣阁的朱漆大门敞开着,绫罗绸缎的艳色从门内漫出来,引得往来女眷频频驻足。谢兰?三人款步上前,裙摆扫过青石板路,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意,仿佛真是来挑选衣料的富家小姐。
刚踏进店门,一股淡淡的樟香扑面而来。柜台后,一个留着山羊胡的老者正低头拨着算盘,正是掌柜老周;旁边站着个尖嘴猴腮的伙计,眼神总往女眷的荷包上瞟,想来就是二狗;货架旁,另一个穿灰布短打的汉子正翻着账本,眉头皱得紧紧的,时不时抬眼扫视店内,正是心思缜密的黑三。
谢兰?心头一凛,面上却愈发从容,径直走到柜台前,指尖轻轻拂过一匹水绿色的绸缎:“掌柜的,劳烦给看看,想挑几块好料做衣裳。”
老周抬起头,目光在三人脸上快速扫过,眼神平静无波,只是指尖在算盘上顿了顿:“姑娘眼光好,这是刚到的苏绣,色泽鲜亮,做春衫最是合适。”
“苏绣虽好,”谢兰?话锋一转,按照暗号缓缓开口,“但我想问有青竹纹的衣料吗?”
老周答道:“青竹性寒,不如牡丹富贵。”
话音刚落,原本在翻账本的黑三突然抬起头,目光锐利地射过来,直直落在谢兰?脸上:“青竹纹?姑娘倒是别致,这纹样冷门得很,怕是没多少人要。”他一边说,一边放下账本,慢慢朝着柜台走来。
梅若立刻上前一步,拉住黑三的胳膊,故意露出茫然的神色:“这位小哥,什么叫冷门纹样呀?我刚从国外回来,就喜欢这种清雅的,你给我说道说道,青竹纹到底长什么样?还有这布料的经纬、支数,我都不懂,你可得好好教教我。”她一边说,一边指着货架上的布料,硬是把黑三拦在了原地。
黑三皱了皱眉,想甩开梅若的手,可梅若抓得紧,还一个劲儿地追问,句句都戳在他“爱显摆”的性子上——他虽心细多疑,却总觉得留洋回来的小姐见识浅,忍不住想卖弄几句。一来二去,竟真被梅若缠得挪不开脚,只能耐着性子解释布料的门道。
另一边,二狗见梅若衣着光鲜,又听她说留洋回来,眼睛立刻亮了,凑到恋儿身边,指着一匹绣着牡丹的红绸:“这位姑娘,你看这匹怎么样?富贵吉祥,最衬你们这样的大户人家。”
恋儿心里冷笑,脸上却装作嫌弃的样子,伸手拨开水红绸缎:“这颜色也太艳俗了,我家小姐可不爱这个。”她转而指向柜台后一匹价格不菲的云锦,“掌柜的,我看那匹不错,多少钱一尺?”
“这云锦可是上等货,一块银元一尺。”老周答道。
“什么?这么贵!”恋儿立刻拔高声音,故意跟二狗讨价还价,“小哥,你跟掌柜的说说,便宜点呗?我们买得多,要裁三件呢,总不能一点优惠都没有吧?”她拉着二狗软磨硬泡,一会儿说布料有瑕疵,一会儿说别家更便宜,把二狗的注意力牢牢吸引在价格上,嘴里不停念叨着“姑娘你不懂行情”“这已经是最低价了”,早已忘了去关注柜台那边的动静。
谢兰?见两人配合得滴水不漏,心中稍定,迎着老周的目光继续说暗号:“我偏喜青竹,要裁三件,一人一件。”
老周眼底闪过一丝了然,手指在柜面上轻轻敲了三下,缓缓答道:“三件正好,凑个清雅团圆。”
黑三刚解释完布料支数,突然察觉到不对劲,这留洋小姐问得过于详细,分明透着刻意!他猛地推开梅若:“你别缠着我,我还有账要算!”他快步朝着柜台走去,眼神警惕地盯着谢兰?和老周。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蓝布衫的妇人突然从货架后走出来,手里捧着一堆布料,脚下一个踉跄,“哎呀”一声,布料散落一地,正好挡在黑三面前。“真是对不住,对不住!”妇人一边道歉,一边慌忙去捡布料,把黑三的路堵得严严实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