孕十八周，李黎站在衣柜前，手里拿着一条她最喜欢的牛仔裤，试图把它提到腰间。拉链在距离合拢还有两寸的地方停住了，任她如何吸气、扭动，都纹丝不动。
米小圈站在卧室门口，看着她懊恼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
“还笑！”李黎瞪了他一眼，但随即自己也笑了，“看来是真的穿不下了。”
这是孕期一个微小却确凿的里程碑——普通衣物开始对日益圆润的腰身表示抗议。米小圈走过来，接过那条牛仔裤，仔细折好，放进一个准备捐赠的箱子里。
“该买新衣服了。”他宣布，“孕妇装。”
李黎有些犹豫：“其实……穿宽松的t恤和运动裤也可以。”
“那怎么行。”米小圈摇头，“现在是特殊时期，要穿得舒服，也要穿得漂亮。走，周末我们去挑。”
周六上午，他们第一次踏进一家孕妇装专卖店。店里布置得温馨雅致，浅粉色的墙壁，柔和的灯光，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薰衣草香。展示架上挂着各式各样的孕妇装——有简约的连衣裙，有时尚的背带裤，有柔软的针织衫，甚至还有设计精致的晚礼服。
李黎站在门口，有些不知所措。她从小到大都是标准身材，从未想过有一天会需要专门为“怀孕”设计的衣服。
“欢迎光临。”一位笑容亲切的导购员走过来，“需要帮忙挑选吗？”
米小圈抢着回答：“我们第一次来，想看看适合孕中期的衣服。”
导购员会意地点头，目光在李黎身上打量了一下：“您身材保持得很好呢，只是肚子开始显了。我建议先从一些基础款开始，比如这种弹性面料的连衣裙，还有背带裤，都很舒服。”
李黎被带到试衣间前，导购员递给她几件衣服：“先试试这几件，看看风格和尺寸。”
米小圈在试衣间外的等候区坐下，面前摆着几本孕妇杂志。但他没心思看杂志，眼睛紧盯着试衣间的帘子。
几分钟后，帘子拉开了一条缝，李黎探出头来，脸上带着一丝羞涩：“这个……会不会太奇怪？”
米小圈站起来：“让我看看。”
帘子完全拉开。李黎穿着一件浅蓝色的针织连衣裙，裙摆刚好到膝盖。面料柔软有弹性，完美地贴合了她微微隆起的腹部曲线，又不显得紧绷。袖口和领口点缀着白色的蕾丝边，让整件衣服在舒适之外多了几分柔美。
米小圈愣住了。
他见过李黎穿各种衣服——职业装时的干练，休闲服时的随性，晚礼服时的优雅。但此刻，她穿着孕妇装的样子，是他从未见过的美。那是一种混合着母性温柔和女性柔美的独特气质，腹部微微的弧度像是一个温柔的承诺，一个正在生长的奇迹。
“怎么样？”李黎有些不安地转了个身，“会不会显胖？”
“不。”米小圈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很漂亮。真的，特别漂亮。”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语气里是全然的真诚。李黎的脸微微红了，她走到镜子前，仔细端详着镜中的自己。
确实不一样了。身体的线条变得柔和，腰身不再纤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丰盈的美。她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腹部，那里藏着他们的小圈宝宝。这件衣服不像普通衣物那样试图遮掩或改变身体的形状，而是完全接纳并拥抱了这种变化。
“这件要了。”米小圈已经掏出钱包，“还有其他款式，都试试。”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李黎试穿了各种孕妇装——背带牛仔裤配上条纹t恤，让她看起来俏皮又青春；碎花连衣裙配上开衫，温柔得像个春天的梦；黑色的修身孕妇裤搭配宽松的丝质衬衫，竟然有种时尚达人的感觉。
每一件衣服穿出来，米小圈都会认真地给出评价，然后用手机拍下照片：“这张要发给咱妈看。”“这件颜色特别衬你。”“这个留着等肚子再大一点穿。”
但最让李黎感动的，不是衣服本身，而是米小圈看她试穿时的眼神和反应。
当她穿着一件红色的A字连衣裙走出来时，米小圈的眼睛明显亮了一下。那件裙子剪裁简洁，只是在腹部做了特殊处理，红色的面料衬得她的皮肤更加白皙。
“这件最好看。”米小圈站起来，走到她身边，小声说，“像颗小草莓。”
李黎笑着拍他：“什么比喻。”
“真的。”米小圈认真地说，“你知道你现在有多美吗？是一种……我从来没见过的美。怀孕让你整个人都在发光。”
李黎的眼眶忽然热了。怀孕以来，虽然米小圈一直体贴入微，但身体的种种变化——体重增加，腰围变粗，偶尔的浮肿——还是让她有过自我怀疑的时刻。她担心自己不再漂亮，担心自己会变成一个“臃肿的孕妇”。
但此刻，在米小圈毫不掩饰的欣赏目光中，那些疑虑像阳光下的雾气一样消散了。
“我想买这件红色的。”她说。
“买。”米小圈毫不犹豫，“还有那件蓝色的，那条背带裤，还有那件针织衫……”
“太多了。”李黎笑着阻止他。
“不多。”米小圈坚持，“整个孕期都要穿得舒服，穿得开心。而且……”他凑近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我想每天都看到你这么美的样子。”
最终，他们挑选了五件衣服。结账时，导购员一边打包一边笑着说：“您丈夫眼光真好，挑的都是最适合您的款式。而且看得出来，他是真的觉得您穿什么都好看。”
走出商店，阳光正好。李黎穿着新买的红色连衣裙，米小圈提着购物袋，两人慢慢走在回家的路上。
“其实我一直有点担心。”李黎忽然说。
“担心什么？”
“担心怀孕会让我……变丑。”她说出这个词时，声音很轻，“身材走样，脸上长斑，浮肿，所有那些可能发生的变化。”
米小圈停下脚步，转向她，双手轻轻放在她肩上：“老婆，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