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亮咽了口唾沫,盯着纹丝不动的棺木问道。
“嗯,彻底碎了。”
林冲睁开眼,指尖重新燃起金红色的灵火,“所有人退后三米,别沾到尸气。”
待众人退到安全距离,他指尖轻轻一弹,灵火如流星般射向棺木。
那火焰就像是带着吸力,瞬间将棺木包裹,火舌“腾”地窜起半米高,木材燃烧的“噼啪”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熊熊火光映红了王大爷的脸,他望着跳动的火焰,老泪又涌了出来。
他再次“噗通”一声跪下,额头重重磕在地上,一下比一下响,额角很快便渗出了血迹:“爷爷,孙子对不住您……可我不能看着您去害人呐!您就原谅孙子吧!”
灵火是纯阳之力所化,烧得极快。
不过两分钟,厚重的棺木和里面的尸身就化为一堆灰白色的灰烬,火光也渐渐弱了下去。
就在姜鹏准备上前收拾骨灰时,一缕淡青色的残魂突然从灰堆里飘了起来,身形模糊,却依稀能看出是一位拄着拐杖的老人。
“小心!”
林冲掌心神力暴涨,金光凝聚。
柳晴三人瞬间掏出黄符,符纸在夜风中猎猎作响,严阵以待。
只有王大爷先是一愣,惊恐地往后缩了缩,随即快速扑上前,对着残魂连连磕头:“爷爷!是孙子的错!您要怪就怪我一个人吧,别找孩子们的麻烦!”
残魂飘在半空中,目光扫过满脸戒备的林冲等人,最后落在哭得不成样子的王大爷身上,发出了一声飘渺的叹息:“王贵,起来吧。我没怪你。”
他的声音就像被风吹散的棉絮,“这些年被煞气缠得日夜难安,若不是你们烧了这具躯壳,我怕是要被永远困在里面,迟早会变成不人不鬼的东西。你们不是害我,是救我啊。”
王大爷猛地抬头,泪眼婆娑:“爷爷,那,那您当年到底是咋死的?真、真是被人用邪术害的吗?那人是谁?孙子替您报仇!”
残魂摇了摇头,身影又淡了几分:“冤冤相报何时了?三十多年了,害我的人恐怕也早就入土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我不要你报仇,你们好好过日子就行。”
他望了一眼东方泛起的微光,轻轻说,“天快亮了,我也该去投胎了。”
话音刚落,残魂化作点点金光,顺着月光往西方飘去,很快便消散在了晨雾里。
王大爷跪在地上,望着金光消失的方向,呆愣了许久,才缓缓磕了三个响头,起身时脸上已经没有了悲戚,而是多了一份释然。
他从之前那个篮子里取出一个洁白的骨灰坛,走到灰堆前,蹲下身,用颤抖却轻柔的双手,一点点将骨灰捧进坛中,每一粒都小心翼翼。
最后他盖紧坛盖,用黑布仔细包好,紧紧抱在怀里,就像是抱着稀世珍宝。
“林先生,谢谢你们。”
他转头看向林冲,深深鞠了一躬,“是你们让我爷爷彻底解脱了。”
林冲点头应下,目光望向东方。
天际已染出一大片鱼肚白,浅金色的晨光正顺着山坳漫上来,将卧虎岗的轮廓描得愈发清晰。
“煞气散了,天也亮了。咱们回村休息一下,明天把骨灰和另外四座坟的灵骨都迁进新穴,按‘左昭右穆’的规矩排好,往后王家的气运就能稳下来了。”
此时已经是凌晨五点。
当五人抱着骨灰坛走进王家院子时,堂屋的灯亮却依然亮着。
炕上、炕下挤着七八个人,王大爷的两个儿子、儿媳,还有守在这里的李康达和夏念慈,全都没合眼。
炕桌上摆着早已凉透的小米粥和咸菜,谁也没动筷子,听见院门响,齐刷刷地望了过来。
夏念慈反应最快,鞋都没穿就从炕上跳下来,踩着冰凉的地面扑到林冲身边,扒拉着他的肩膀转了半圈,连发梢都仔细瞅了瞅,直到确认他完好无损,才攥住他的手,眼眶红红的:“师兄,你可算回来了!我听到山里有动静,担心死了。”
林冲反手握住她微凉的手掌,心里暖暖的。
他曾经认为,这世间能毫无保留牵挂他的人,只有念慈。
即便如今多了一个地灵仙子常伴识海,但他还是这样认为。
一个是寒冬里的暖炉,贴着皮肉焐着心,就连他晚归半刻都要揪着心等待。
而另一个是掌心里的玉,捧着护着却隔了一层温凉,是知己,是助力,却少了这份烟火气的焦灼。
“没事,都解决了。”
林冲拍了拍她的手背,目光扫过众人,“王大爷把骨灰安置好,咱们歇两个时辰,天亮还有事。”
天光大亮后,林冲跟着王大爷去了新穴地。
夏念慈也早早提着辰砂包跟在林冲身后。
到了新穴地,林冲用树枝在地上画出清晰的标记,指着主穴两侧的位置说道:“这是左昭位,埋您父亲。右穆位埋您叔叔,剩下两个按辈分排开,墓碑都和主碑对齐,朝东南方。”
他蹲下身,在每个标记旁刻下浅沟,“沟里撒上一层辰砂,再垫上糯米,灵骨放进去就可以了。”
而夏念慈则指尖凝出七彩灵韵之气,顺着标记的浅沟轻轻划过:“师兄,我用灵韵气温养一下穴土,先辈的灵骨放进来后,气脉能更快地融入新穴,也不会有排斥感。”
她一边说,一边将辰砂均匀撒在沟里,灵韵气裹着辰砂渗进土里,地面竟泛起一层淡淡的柔光。
王大爷看着这一幕,连忙作揖:“念慈姑娘,真是麻烦你了。”
第二天迁坟时,阳光正好,月牙塘的水泛着金光,新穴地的脉气温顺流转。
当最后一座新坟堆好,王大爷点燃一挂鞭炮,噼啪声在山岗上回荡,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新堆的坟包覆着青石,墓碑擦得锃亮,正对着月牙塘的晨光,风水格局比旧坟更胜一筹。
王家人的感激全融在了饭桌上。
王大娘炖了喷香的排骨,炒了酸菜肉丝,连自酿的米酒都搬了出来,往每个人碗里添:“林先生,念慈姑娘,还有柳顾念,姜鹏,黄亮,你们就是我王家的救命恩人!多住几天,让我好好招待。”
盛情难却,六人硬是被留到了第三天。
王大娘揣着晒干的榛蘑、泡好的酸菜往他们包里塞,李康达的岳母拉着夏念慈的手,絮絮叨叨讲着东北的趣事,直到车子发动,还在路边挥着手。
车子驶离辽省地界时,夏念慈正靠在林冲肩头看窗外的风景,嘴角还带着笑容。
没人注意到,林冲放在膝盖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正急切地跳动着“秦建军”三个字。
“喂,秦伯。”
林冲按下接听键,刚开口,听筒里传来的声音就让他脸色一沉。
夏念慈察觉到不对,抬头望他时,正看见他眼底翻涌的震惊与疼惜,还有震怒。
那是她从未在他脸上见过的神色。
挂了电话,林冲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念慈,丁宁姐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