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好,不是看表皮光鲜。”林夏往前一步,拿起二牛那个“铁蛋”,“这颗虽然小,但淀粉含量高,炖肉最香。那颗畸形的,挖的时候不小心碰了下,可里面的肉瓷实得很,切丝炒着吃比啥都脆。”
干事的笑容僵在脸上:“林夏同志,我们是为了提高作物品质才推广改良技术的。你看你们这土豆……”
“我们这土豆怎么了?”赵爷爷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手里攥着个表皮发绿的土豆,“这颗确实不能吃,我们会埋回土里当肥料。但剩下的,够全村人吃两顿饱饭,还能留足明年的种。不像某些技术,看着光鲜,播下去三个月,连苗都没出齐。”
干事的脸青一阵白一阵,摄像机还在对着,他不好发作,只能硬着头皮说:“我们的技术需要适应期……”
“我们的土豆也需要生长周期。”林夏打断他,指了指孩子们,“你看他们,昨天还在为土豆长斑哭鼻子,今天就知道哪些能留种,哪些能做菜。这才是最实在的‘技术’——知道怎么跟土地打交道,知道怎么惜着粮食过活。”
孩子们似懂非懂地跟着点头,有人举起手里的土豆喊:“对!我们的土豆能吃!”“5号最棒!”
干事被这阵仗堵得说不出话,扛摄像机的人悄悄把镜头转了方向。僵持了片刻,他撂下句“你们好自为之”,带着人灰溜溜地走了。
“耶!把他们赶跑啦!”孩子们欢呼起来,围着土豆又蹦又跳。
林夏看着干事远去的背影,心里清楚,这只是暂时的。但此刻,看着孩子们把土豆小心翼翼地放进储藏筐,听着赵爷爷在一旁念叨“这个留种,那个做种薯”,她忽然觉得,规则组的技术再“先进”,也比不过孩子们掌心的温度——那是对生命的在意,对土地的敬畏,是任何改良剂都替代不了的东西。
夕阳把菜园染成金红色时,运动会的奖状写好了。没有精致的纸张,是用废报纸糊的,上面用红墨水画着歪歪扭扭的奖花。
“3号获得‘最大个奖’!”林夏把奖状递给小雅,“奖励一包红糖,炖土豆时放一勺,甜津津的。”
小雅接过奖状,突然小声说:“其实3号旁边还埋着个小的,我把它留给5号当朋友了。”
大虎眼睛一亮:“真的?那我明天就去看它们!”
“5号获得‘最结实奖’!”林夏把另一张奖状给大虎,奖品是一把新镰刀,“等收完土豆,就用它割麦。”
二牛的1号得了“留种奖”,奖品是个陶盆,赵爷爷说正好用来泡种。其他孩子也都得了奖,有的是根新绳捆土豆,有的是块胰子洗手——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却被孩子们紧紧攥在手里,比什么宝贝都珍贵。
夜幕降临时,孩子们抱着土豆和奖状回家了。林夏和赵爷爷坐在田埂上,看着菜园里的灯一盏盏亮起。远处,规则组的营地还亮着灯,隐约传来机器的嗡鸣。
“他们还没走。”赵爷爷磕了磕烟袋。
“走不走,咱们的土豆都要收了。”林夏望着田里的土包,“明天开始挖吧,趁着好天气。”
赵爷爷点点头,烟袋锅里的火星明灭不定:“你这运动会办得好。孩子们以前只知道土豆能吃,现在知道了,每颗土豆都不一样,都得用心待着。”
林夏笑了,想起白天二牛对着小土豆说“别怕,明年让你当冠军”,心里暖烘烘的。
是啊,每颗土豆都不一样,就像每个人,每种活法。或许不完美,或许有瑕疵,但只要扎在土里认真生长,就值得被珍视。
夜风拂过土豆田,叶片相碰发出沙沙的响,像是土豆在土里偷笑。林夏知道,这场运动会不是结束,等收完土豆,该给白菜办“选美赛”了,给萝卜办“拔萝卜大赛”……让土地上的每个生命,都能在阳光下,热热闹闹地活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