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怔怔看着他,眼中逐渐浮现复杂情绪。
下一瞬,世界如烛火熄灭,老者、草庐、海风尽数化作灰光散去。
虚空再次回到长阶。
然而——
这一次,阶梯自己沉沉颤了一下,仿佛古道深处的某个存在第一次正眼看向沈砚。
他继续向上走去。
就在这时——
虚空另一侧,突然传来脚步声回响。
有人……也踏上了阶梯。
沈砚眉头轻挑,侧目看去,却发现那声音的主人似乎被浓雾隔开,只能看见一个模糊人影,步伐稳健,气息深不可测。
很显然,这并非幻境。
有人,与他同时进入了古道心试。
沈砚轻轻握住指骨间的旧笔,目光平静,却已经将心念推至极静。
前方虚空深处,隐隐响起道音:
“道心试,第二关——争心。”
虚空骤然变得沉寂。
“争心”二字落下的刹那,阶梯尽头的世界剧烈扭曲,仿佛有无形的洪流从古史深处倒灌而来,一瞬之间——
沈砚所立的阶面竟化作浩瀚星海。
星辉沉沉,每一颗星上都浮现着一道虚影:
有人手持帝器横扫众界,有人屠域开天,有人化道成碑,以身铸永恒。
一个时代后又一个时代,辉煌、璀璨、流火、辉煌——却无一例外,最终皆成灰烬。
无声毁灭。
仿佛连天穹都容不下大道的存在。
下一刻,星海为之回卷,一道雄浑如神雷的声音响彻:
“道心争,自证唯一。”
光幕破碎,无数强者虚像立于苍穹,目光齐落向沈砚,各自发出声震虚空的质问:
“你凭什么认为,你走的道路能胜过我们?”
“十万年沉沦,你能逆吗?”
“命数既断,你凭何再续?”
“身无帝资、命无天眷、百战百败……你凭什么走到现在?”
最后一道虚像走出,是一个模样模糊的男子,血迹斑斑,胸前一道漆黑窟窿,似被天道直接轰穿。
此人看着沈砚,轻声却冷酷问道:
“沈砚,你能活下来,是奇迹。”
“可奇迹凭什么继续?”
虚空安静得连呼吸都能听见。
沈砚一步踏出。
虚影轰然震动,如千军压顶,但沈砚并未抬手,也没有释放力量,只是平静开口:
“奇迹从来不是等来的。”
声音平稳、无波。
“十岁登山,有人比我强。”
“十五岁入墓,有人比我活。”
“十八岁受命,有人比我快。”
“二十岁开碑,有人比我远。”
他说得很慢,却像将血和骨一点点剥开。
虚空诸影无言,始终俯视。
而沈砚继续:
“从头到尾,我都不是最强的。”
“但我从来没有停下。”
话音落下,一道道幻影身上符纹开始破碎。
虚空骤起古风,有若时代在共鸣。
沈砚目光平静:
“别人走的是大道。”
“我走的,是没人走成的路。”
“不是因为我能。”
“而是——因为必须有人能。”
最后四字落下,整片星海猛然炸开。
无数虚影像被斩断命线,轰然破碎,星光化作漫天碎流涌向沈砚,汇入眉心识海。
这不是力量,而是——
无数前辈失败的记忆烬。
沈砚站在星光风暴中,周身衣角猎猎,背影孤立,却像一个时代的唯一灯火。
就在这时——
虚空另一侧,之前那道并肩踏阶的模糊身影突然清晰起来。
是一个年轻男子,身穿苍蓝布衣,眉目清峻,神情淡漠。
他与沈砚隔星海对望,忽然淡淡开口:
“不错。”
声音冷,像从万年旧碑里走出的残音。
“你能走到这一层,不是靠命。”
“而是靠——活着。”
沈砚没有回应,只是轻轻点头。
那布衣男子却突然问:
“但接下来……你可知与谁争?”
沈砚第一次微微收敛神色。
下一息——
星海最深处,缓缓亮起一尊轮廓模糊的巨大魂影。
像人,却不是人。
像碑,却不是碑。
大道气息震彻整个试界。
布衣男子低声:
“古道最强一战,从未记入史册。”
“败者全毁。”
“胜者……不知所踪。”
他看向沈砚:
“你现在是第三个踏上这条路的人。”
沈砚静立。
布衣男子道:
“前两人,都败了。”
沈砚没有迟疑,也没有畏惧,只问一句:
“那我对谁?”
布衣男子深深看他一眼。
下一息,天地骤变。
古道试界轰然崩开,一个浑身被大劫符文缠绕的身影从天而降,周身不存生机,却比活着更加可怖。
那声音如雷轰沉世:
“与天争。”
轰!!
虚界炸开,第三阶试——真正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