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婉婉看向陈光。
这个平时干活一把好手的汉子，这会儿佝偻着背，盯着地面，一动不动。
“是因为山上栗子的事？”
刘宏杰点点头，又摇摇头，“走，边走边说，别在这风口站着。”
三人沿着村道慢慢走。
“苗云村会计的老婆，上次在供销社碰见咱们买物资，回去就跟他们村长说了这事。高卫东动作快，当天就召集全村开会，也要学咱们做栗子糕卖。”
“一开始我也觉得没什么，毕竟山本就在两个村的交界上，大家能通过这个活计吃饱饭，我也觉得开心。”
“可你也知道，这捡栗子、分拣、储存也不是随便就行的。栗子有好坏，生虫的、干瘪的若不挑出来，时间一长整筐都得坏。”
“还没完全开口的栗蓬，他们也急着打下来，伤了树不说，捡回又不懂制作，做出来的栗子糕味道一般，也卖不出去几个。”
白婉婉一点不觉得意外，“要把东西做的好吃当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更何况他们村里用的冰糖都是来自灵田的，从原料上就胜一筹。
“为了这事，大队没少找我去开会，我也跟他们说了，这个栗子糕每个制作过程都有讲究。队里就抽到了一些人过来，跟着我们村的人学习。”
“他们来学了？”
这半月，村里每个人都已经上手，她就没怎么去监督生产，没想到竟发生了那么多事。
“来了。队里安排，我们能说不？”刘宏杰苦笑，“起初那几天倒也像样，跟着看，跟着做。
可这栗子糕看着简单，火候和手法哪是几天就能看会的？他们回村自己做出来的，不是散了形，就是带了涩味。”
“再后来，他们觉得是咱们藏私，不肯教真本事。干脆不学了，直接抢咱们处理好的栗子。一开始大家忍着，觉得都是邻村的，闹大了不好看。
可后来他们居然明抢，村里的小伙子气不过，争了几句，就动上手了。”
白婉婉停下脚步，“没跟大队反映吗？”
“反映了。可高卫东也去了。他跟大队长哭穷，说苗云村再没活路，全村人都得饿死。大队管着好几个村，得考虑全局。”
白婉婉听完，被气得笑了一声，“所以咱们村挨了打，被抢了栗子，还得继续教他们？”
刘宏杰低下头，手指摩挲着烟杆，“婉丫头，咱们村底子薄，地少人少，年年交粮都垫底。真撕破脸，吃亏的是咱们。”
白婉婉沉默片刻，抬头看了看天。云层很厚，天色灰蒙蒙的。
“第二批栗子糕还剩多少？”她忽然问。
刘宏杰一愣，想了想说：“大概还有三四十盒吧。”
“今天让大家加个班做完剩下的，明天我们送货去市里。送完这批，栗子糕的事先停一停。”
“停了？”刘宏杰眼睛睁大，“这可是咱们村最重要的进项啊！就因为他们抢，我们就躲吗？”
“不是躲，是换条路。过冬的钱已经赚够了，没必要跟他们争这几筐栗子。我这儿有别的门路，他们抄不了，还能让咱们村年年都有进项。”
“真的吗？啥路子？”刘宏杰眼里重新涌出出一丝亮光。
“容我先琢磨两天，去趟公社和县里摸摸情况。眼下最要紧的，是别再让乡亲们为点栗子受伤。您就跟大家说，是我说的，栗子的事，先放一放。”
刘宏杰沉吟半晌，重重点头，“成！叔信你！我这就去挨家打招呼。”
陈光跟在他身后，走了几步，回头冲白婉婉点了点头，眼神里有了点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