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封魔之地返回青云剑宗的路,远比来时顺遂。没有魔道伏兵的截杀,没有宗门内鬼的暗算,沿途遇到的修士感应到林小满身上若有若无的元婴威压,皆远远避让,不敢有半分靠近。
三人御空而行——严格来说,是谢无妄与沈寒各自催动飞剑,而林小满则踏在镇魔剑上,由剑身自行载着飞行。突破元婴期后,她本已具备御空之能,却总觉得踩在剑上更为踏实,仿佛只有这般,才能与手中的镇魔剑心意相通。
镇魔剑的飞行速度极快,化作一道黑色流光穿梭于云层之间,谢无妄与沈寒需全力催动灵力,方能勉强跟上。两人望着前方那个踏剑而行的纤细背影,心中感慨万千:一个多月前,她还是那个需要他们护在身后的小师妹,如今却已成长为能一剑斩元婴、威慑群魔的顶尖强者。
“大师兄,”沈寒忽然开口,声音被风吹得有些飘忽,“回宗之后,你打算如何?”
谢无妄沉默片刻,目光落在林小满的背影上,语气坚定:“先向师父复命,而后便闭关修炼。”
“闭关?”沈寒略感讶异。
“嗯。”谢无妄颔首,眼中闪过一丝紧迫感,“小师妹已然走在了前面,我这个做大师兄的,总不能落后太远。”
沈寒深表认同,点头道:“我也需回冰剑阁一趟。此次外出日久,阁主那边需好生交代。”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甘人后的决心——那并非嫉妒攀比,而是对自身的鞭策,更是想与她并肩守护苍生的执念。
连续飞行三日夜,青云山脉的轮廓终于在天际线浮现。熟悉的青峰层峦叠嶂,云雾缭绕其间,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剑气,那是青云剑宗护山大阵千百年来未曾断绝的守护之力。
“快到了。”谢无妄轻声说道,眼中难掩归乡的喜悦。
林小满望着那片越来越近的山峦,心中涌起复杂的情绪。离开时,她还是个名不副实的炼气期剑子,背负着宗门的期许与质疑;归来时,她已是元婴期强者,手握镇魔剑,名震整个修仙界。这短短一个多月的经历,堪比旁人数十年的苦修,其间的蜕变与成长,唯有她自己知晓。
她能想象到,回宗之后将要面对的种种——敬畏的目光、暗中的猜忌、势力的拉拢、无形的算计……修仙界从来都不是一片净土,权力与利益的纠葛,从未停歇。
“阿锈,”她在心底轻声问道,“你以前的主人,回宗门时是什么感觉?”
剑灵沉默了片刻,声音带着一丝悠远的沧桑:“凌月当年,是哭着回去的。”
“为何?”林小满心头一紧。
“她亲手杀了最好的朋友。”阿锈的声音带着难以言喻的沉重,“那个朋友堕入魔道,自知无法回头,便求凌月动手了结。她说,那一剑之后,她再也不会为任何人落泪。”
林小满鼻尖微酸,凌月师叔看似清冷的外表下,竟藏着这般痛彻心扉的过往。
“青云子祖师当年,是笑着回去的。”阿锈的语气渐渐明快,“他说,斩妖除魔,护佑苍生,痛快至极!”
“焚天老祖则是骂着回去的,骂魔族不讲武德,总是以多欺少,胜之不武。”
“冰魄仙子……是冷着脸回去的。她说,该做的事做完了,该回的地方自然要回,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阿锈顿了顿,轻声问道:“小满,你是什么感觉?”
林小满望着越来越近的青云山,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容:“我……想师父了,想师兄师姐了。”
剑灵轻笑出声:“那就好。记住这份感觉,别让权力和力量,把你变成一把冰冷的剑。”
“嗯。”林小满重重点头。
说话间,三人已抵达青云山脉外围。护山大阵感应到他们的气息,光幕自动裂开一道缺口——这是核心弟子方能享有的待遇。穿过阵法的瞬间,熟悉的山风扑面而来,夹杂着灵草的清香与泥土的湿润气息,让林小满紧绷的心弦骤然松弛,眼眶竟有些发热。
真的……回来了。
她正欲催动镇魔剑飞往藏剑峰,远处忽然传来悠扬的钟声。并非警示危机的警钟,而是清脆绵长的迎宾钟,一连响了九声。
九声钟鸣,这是青云剑宗迎接贵客的最高礼节!
紧接着,一道青色剑光从主峰冲天而起,疾射而来。剑光之上,站着一位身着青衫的老者,面容温和,气息沉凝,正是青云剑宗掌门青玄真人。
“掌门?”谢无妄面露讶异,掌门竟亲自前来迎接,这是他们万万未曾想到的。
青玄真人飞到近前,目光依次扫过三人,最终落在林小满身上,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深深的欣慰:“回来了。”
简单的三个字,却蕴含着千言万语,让三人心中暖意融融。
“弟子林小满,拜见掌门。”林小满躬身行礼,语气恭敬。
谢无妄与沈寒也连忙跟着行礼:“拜见掌门。”
“免礼。”青玄真人摆摆手,语气温和,“随我来,主殿议事。”
青云主峰,议事大厅。
林小满踏入殿内的瞬间,便感受到无数道目光汇聚在自己身上。各峰峰主、实权长老、核心弟子……凡是够资格进入这座大殿的,几乎悉数到场。这些目光中,有震惊,有敬畏,有好奇,也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嫉妒。
“元婴期……真的是元婴期修为!”一位白发长老喃喃自语,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她才二十岁啊……”另一位长老声音发颤,“二十岁的元婴期,这是青云剑宗开山以来第一人!”
“不止如此。”一位老态龙钟、闭目养神的老者缓缓睁开浑浊的眼睛,目光如炬般落在林小满身上,“她身上的剑意,已然触摸到‘道’的边缘。”
此言一出,大殿内顿时一片哗然。
道,那是化神期修士才能触及的至高领域!一个刚突破元婴初期的修士,怎么可能做到?!
但没人敢质疑这位老者——他是青云剑宗辈分最高的太上长老,元婴后期修为,已活了整整八百年,眼力之毒辣,无人能及。
青玄真人在主位坐下,示意林小满三人落座。但林小满并未坐下,而是走到大殿中央,单膝跪地,朗声道:“掌门,弟子幸不辱命,封魔之地的封印已加固完毕,魔道经此一役元气大伤,百年内无力再起波澜。”
青玄真人缓缓点头,语气中带着赞许:“我都知道了。你们在封魔之地的事迹,早已传遍整个修仙界。”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变得威严:“林小满听封!”
林小满心头一凛,肃然应声:“弟子在。”
“即日起,册封林小满为青云剑宗‘护法剑尊’,地位等同太上长老,可参与宗门一切事务决策,可调动宗门一切资源,可……继承青云剑宗道统。”
什么?!
大殿内瞬间炸开了锅,所有长老弟子都面露惊色。护法剑尊,这是一个从未有过的称号,地位甚至凌驾于普通太上长老之上!而“继承道统”四字,更是意味着她已被内定为下一代掌门!
“掌门!这……这未免太过草率了!”一位身着紫袍的峰主忍不住站起身,语气急切,“林小满虽有大功,但毕竟年轻,阅历尚浅,恐难当此重任!”
“年轻?”青玄真人打断他的话,目光锐利如剑,“二十岁的元婴期,一剑斩灭五位元婴魔修,威慑整个魔道大军。这样的实力,这样的功绩,还叫阅历尚浅?”
紫袍峰主张了张嘴,竟一时语塞,再也说不出反驳之词。
“我知道你们心中所想。”青玄真人环视全场,语气沉重,“觉得她资历不够,觉得她太过年轻,甚至觉得……她是个女修,不配执掌宗门大权。”
他顿了顿,一字一顿道:“但我要告诉你们,时代变了!魔道虽暂时蛰伏,但百年之后,他们必将卷土重来。到那时,谁能带领青云剑宗抵御魔祸?谁能守护整个人族?”
青玄真人抬手,指向林小满:“唯有她,唯有镇魔剑主,才能成为人族最后的希望,带领我们走向下一个千年。”
全场一片沉默,无人再敢提出异议。因为青玄真人说的是事实,镇魔剑主本就是人族对抗魔道的最后底牌,而林小满如今的实力与功绩,早已足以服众。
“另外,”青玄真人补充道,“林小满的剑子之位保留,同时兼任护法剑尊。诸位可有异议?”
异议?谁敢有异议?
众人望着林小满腰间那柄散发着无形威压的镇魔剑,感受着她身上若有若无的元婴气息,心中无不凛然。若是此刻有人敢站出来反对,恐怕下一秒便会被一剑斩于当场。
“我等……无异议!”众长老弟子齐声应道,声音整齐划一。
“好。”青玄真人满意点头,看向林小满,“剑尊,请起。”
林小满缓缓站起身,心中百感交集。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肩上的责任又重了几分,不仅要守护苍生,还要扛起整个青云剑宗的未来。
“散了吧。”青玄真人挥挥手,“让剑尊先去见见楚师弟。”
众人纷纷行礼退下,大殿内很快便只剩下青玄真人、林小满、谢无妄与沈寒四人。
青玄真人缓缓起身,走到林小满面前,目光复杂地看着她:“小满……不,剑尊。你可知我为何如此急切地册封你?”
林小满摇头:“弟子不知。”
“因为……我时间不多了。”青玄真人轻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疲惫。
什么?!
谢无妄与沈寒同时脸色剧变,异口同声地问道:“掌门,您……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三年前我闭关冲击元婴后期,其实……失败了。”青玄真人苦笑道,“非但未能突破,反而伤及根基。这些年来一直强撑着,只是因为宗门需要一位元婴后期强者坐镇,稳定人心。”
他看向林小满,眼中满是欣慰:“现在你回来了,有你执掌宗门,我终于可以……放心离开了。”
“离开?”林小满心头一紧,“掌门,您要去哪里?”
“不是你想的那样。”青玄真人摆摆手,“我只是要去一处秘境疗伤,可能需要十年,也可能……更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