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架上的玉简摆放角度有极其细微的偏差;床铺的褶皱似乎被人小心地抚平过,却留下了一丝不自然的僵硬;甚至连他藏在暗格里的几块备用灵石,似乎都被人用极其轻柔的手法触碰过!
搜查!
而且是非常专业、极其小心的搜查,目的不是偷窃,而是探查!探查他是否有异动,是否有隐藏,是否对宗门,对刑焱长老的指令,怀有二心!
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比刚才修炼时的痛苦更加冰冷刺骨。刑焱的警告,不仅仅是在大殿上,更是化作了无处不在的眼睛,在暗中死死地盯着他!
信任早已荡然无存,此刻只剩下赤裸裸的监视和压迫。
萧翊在原地站了许久,直到窗外最后一丝天光也被夜幕吞噬,石屋内陷入一片黑暗。只有他略微急促的呼吸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体内的邪功能量还在隐隐作祟,冲击着被他强行封锁的关窍,带来一阵阵针扎似的痛楚。监视带来的窒息感,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着脖颈。
不能再这样下去。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在黑暗中变得锐利起来。
深夜,估摸着巡查弟子换岗的间隙,萧翊如同一道融入夜色的影子,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自己的石屋。他没有去什么隐秘的据点,而是如同寻常夜巡一般,看似随意地走在核心弟子区域的几条小径上。
在路过一片竹林时,他脚步未停,指尖却极其隐晦地弹出一缕微不可查的剑气,击打在远处一块假山上,发出极其轻微的嗒一声。
很快,另一条小径上,一个同样穿着核心弟子服饰、身形矫健的年轻弟子像是被声音吸引,自然地拐了过来,两人在竹林边缘偶遇。
“萧师兄。”那弟子微微躬身,声音压低,眼神里带着一如既往的恭敬,但细看之下,却多了一丝难以掩饰的忧虑和疲惫。他叫凌昊,是萧翊一手带出来的,绝对可靠。
“嗯。”萧翊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脚步未停,仿佛只是寻常相遇,口中却以极低的声音,用灵力约束着送入对方耳中,“功法邪门,慎吸气血,固守本心,一切,自保为上。”
凌昊身体几不可查地一震,立刻明白了萧翊的意思。他不敢有多余动作,只是同样低声快速回应:“明白。赵师弟、孙师妹他们,也感觉不对劲,心里慌得很。”
“转告他们,稳住。”萧翊的声音冷硬,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非常之时,活下去,才有以后。”
说完,他已与凌昊擦肩而过,身影很快消失在竹影深处,仿佛从未停留。
凌昊站在原地,深吸了一口冰冷的夜气,用力攥了攥拳头,眼中的慌乱稍稍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坚定的光芒,也迅速转身离开。
同样的偶遇和极其简短的、看似寻常实则暗藏机锋的对话,在接下来的小半个时辰里,在不同的地点,发生了三四次。每一个与萧翊接触的弟子,都是他经过观察和考验,确认心性未完全被宗门现状扭曲、且对他抱有信任的心腹。
做完这一切,萧翊回到石屋,关紧房门。
他盘膝坐在冰冷的石床上,试图运功调息,压制体内依旧躁动不安的血煞噬灵诀能量。气血在经脉中翻涌,带来阵阵撕裂般的痛楚和那种令人厌恶的吞噬欲望。
他猛地睁开眼,看向窗外。沉沉的夜色笼罩着乘风宗的山门,连绵的建筑轮廓在黑暗中如同蛰伏的巨兽,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力。
那邪功的来源,那血蚀计划的真正面目,刑焱与域外邪魔勾结的细节…像一团浓得化不开的迷雾,包裹着致命的毒刺。
不能再坐以待毙,不能再被动地承受。
必须查清楚!
无论有多危险,无论要付出什么代价。
萧翊的眼中,闪过一丝冰冷而决绝的光芒。调查,必须开始。就在这片孕育了他,如今却变得无比陌生和危险的土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