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上,如果真有一个人,能让秦也在日后岁月里日日不得安睡,如山的愧疚永不得消减。
那就是时昑了。
第二天,秦也去买了三个运动相机。
很小的方块,可以别在衣领,粘在床头,或者握在手里。
她开始记录时昑的所有画面。
治疗的、吃饭的、洗漱的、玩耍的、睡着的。
时昑状态稍好的时候,可以在秦也的搀扶下,在特制的软垫轮椅里坐一会儿。
秦也推着她,在玖园里探险。
她们发现主楼东侧回廊的转角,每天下午三点,会有一小片非常标准的菱形的阳光。又发现温室角落有一株不起眼的蕨类,新生的卷芽像婴儿紧握的拳头,毛茸茸的。
时昑看得很仔细,秦也就把相机凑近,配合着她的视角。
她们发现厨房后门通向一个小天井,傍晚时分,会有不怕人的麻雀跳下来啄食江阿姨撒的小米。
时昑不让出声,秦也就屏住呼吸,和她一起透过玻璃门偷看,看麻雀灵巧地跳动,然后倏地飞走。
秦也第一次知道,这座她曾觉得空旷冷清的玖园,原来有这么多活着的有趣。
镜头偶尔也会扫到时明玺。
他穿着深色的中式家居服,脸色依旧不好,但那种濒临崩溃的紧绷感,似乎在日复一日的家庭陪伴中,稍稍沉淀了下去。
外界只知道时先生的女儿病了,而且病得很重。
所有的窥探、算计和幸灾乐祸,都暂时被这更具话题性的“豪门悲剧”所吸引,反而无人深究时明玺本人越发深居简出的真正原因。
玺玉集团在前段时间的重创后,获得了些许喘息之机。玺玉稳住了基本盘,一些蛰伏的对手也在观望,风暴眼暂时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