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丢下这句反问时,陶姝姝话里的尾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她盯着纪昀深,仿佛要用目光在他脸上烧出一个洞。
看看他那副情深义重的皮囊下,是否有一瞬间,动摇是真实的。
纪昀深脸上的血色,在刹那间褪得一干二净。
他深灰色的瞳孔剧烈收缩,里面翻涌着震惊。
薄唇紧抿成一条僵硬的直线,下颌线绷得死紧。
那双曾让陶姝姝沉溺的眸子里,此刻清晰地,映出她冰冷绝情的脸。
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死死地看着她,呼吸变得粗重。
这份沉默,在陶姝姝看来,就是最响亮的拒绝。
“不敢了?做不到?”陶姝姝嘴角勾起一个破碎的弧度,眼里最后一点微弱的光,也彻底熄灭。
“那就收起你这副深情的嘴脸!纪昀深,你和你那个用鼻孔看人的家族一样,让我恶心透顶!”
话音未落,她站起身,转身就走。
脚步又快又急,细高的鞋跟敲击在地面上,发出凌乱的脚步声。
姜鹿莓被陶姝姝这突如其来的爆发惊住了,心猛地揪紧。
甚至顾不上身边的陈遇周,几乎立刻推开椅子,追了出去。
陈遇周下意识想拉住她。
指尖只来得及擦过她外套的衣角。
看着姜鹿莓毫不犹豫追出去的背影,他眼底的戾气一闪而过,但更多的是担忧。
目光扫过僵在原地的纪昀深,眼神充满了警告,开口,是流畅的法语,“你要是抓不住机会,我也帮不了你下一次了,我老婆脾气不好,我还想上床睡觉。”
“……”纪昀深依旧维持着那个僵硬的姿势。
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手背上青筋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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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鹿莓一路小跑,终于在通往电梯间的转角处,追上了陶姝姝。
她正背对着姜鹿莓,肩膀在剧烈地颤抖。
姜鹿莓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强行将她扳过来,“到底怎么了?你告诉我!当年你们分手,是因为什么?”
陶姝姝抬起头,泪水早已糊满了她精心描绘的妆容。
眼线晕开,狼狈不堪。
她看着姜鹿莓焦急担忧的脸,长久以来筑起的坚硬外壳,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当年,他高贵的母亲,说我不知廉耻,攀附权贵,说我这种从华国来的底层女孩,给她儿子提鞋都不配!”
“她甚至在宴会上,把一杯红酒泼在我唯一拿得出手的裙子上!看着我像个笑话一样站在那里,被所有人用看垃圾的眼神围观!”
姜鹿莓倒吸一口凉气。
她无法想象,一向骄傲明媚的陶姝姝,是如何在那个时刻挺过来的。
“那纪昀深呢?他就看着?”姜鹿莓的声音,也带上了愤怒的颤抖。
“他?”陶姝姝的泪水流得更凶,眼中充满了刻骨的讽刺。
“他当时被他父亲叫走了,等他回来,看到的只有我的狼狈,和他母亲体贴地让人给我准备的一套,女佣穿的衣服……多周到啊!”
她笑得浑身发抖,“从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和他之间隔着什么,那不只是钱和地位,是根深蒂固的傲慢!在他和他家人眼里,我永远低人一等,永远是个可以被随意践踏的玩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