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目光扫过街边的店铺:皮毛店、铁匠铺、杂货摊、还有几间飘出食物香气的简陋食肆。最终,她选择了一家看起来最小、客人最少、老板是个沉默寡言老妇人的面摊。
走到油腻的木桌前坐下,老妇人抬眼看了看她,没说话,只是用眼神示意旁边的木牌,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几种面食和价格,用的是大陆通用铜魂币计价。
古月娜从贴身的冰丝小袋里(模拟了储物魂导器的微弱波动),摸出几枚离开冰洞前,用一小块冰髓玉实与路上遇到的一支小型商队换来的铜魂币——这是她目前全部的家当。她将其中两枚推到桌子中央,指了指最便宜的那种清汤面。
老妇人收起钱,转身去灶台忙碌。
古月娜安静地坐着,目光看似低垂,实则耳听八方。周围食客的闲谈,商贩的叫卖,孩童的哭闹……各种信息碎片涌入她的耳中。
“……今年雪季长,猎物不好打……”
“……听说南边星罗城在搞什么大赛,热闹得很……”
“……西头老张家的魂兽材料卖了个好价钱,他家小子有魂师天赋……”
“……传灵塔那边最近好像又发布了新任务,奖励不错……”
“传灵塔”这个词,让古月娜的耳朵微微一动。她记得这个名字,似乎在帝天他们零星的汇报中提到过,是人类近几千年来兴起的一个与魂兽、魂灵相关的庞大组织,势力遍布大陆,其存在深刻影响了人类与魂兽的关系。
“老板娘,面好了。”老妇人将一碗热气腾腾、只飘着几点油星和葱花的面汤放在她面前,声音沙哑。
古月娜道了声谢,拿起粗糙的木筷,学着旁边人的样子,低头吃了起来。面汤清淡,面条粗粝,但热乎乎的食物下肚,确实驱散了一些严寒和疲惫,也让她有种“脚踏实地”融入此间的感觉。
她一边吃,一边继续收集信息,同时心中快速分析。
北风镇,天魂帝国北疆小镇,以皮毛、矿石交易和魂兽材料集散为主。流通货币是铜魂币、银魂币、金魂币。魂师地位尊崇,但普通人生活艰辛。传灵塔影响力巨大,甚至能发布任务影响边境地区的活动……
这是一个与她沉睡时所知完全不同的、更加复杂、更加“社会化”的人类世界。
吃完面,付了钱,古月娜起身离开面摊。天色已暗,小镇亮起了稀疏的灯火。她需要找个过夜的地方。镇子里似乎没有专门的旅店,但有些人家会出租多余的房间。
她走向一个看起来相对干净、门口挂着“宿”字木牌的院落。
敲开门,一个裹着头巾的中年妇人探出头,上下打量她。
“住店?”妇人问,眼神里带着审视。
“嗯,一晚,最便宜的。”古月娜的声音刻意放低,带着一丝长途跋涉后的沙哑。
“五个铜魂币,不包吃,房间在后面,自己打扫。”妇人报出价格,伸出手。
古月娜数出五枚铜魂币递过去。妇人接过钱,侧身让开,指了指院子角落里一间低矮的、似乎是堆放杂物的偏房,“就那儿,被褥自己铺,明早走前把钥匙放门口。”
条件简陋得近乎苛刻,但古月娜没有在意。她点点头,接过一把生锈的钥匙,走向那间偏房。
推开门,一股霉味和灰尘气息扑面而来。房间很小,只有一张硬板床和一张歪腿的桌子,床上堆着些破旧杂物。窗户纸破了好几个洞,寒风嗖嗖地往里灌。
古月娜沉默地关上门,挥手用微弱的魂力拂去床板上的灰尘,将上面堆的杂物移到角落。没有去碰那些看起来就不太干净的被褥,她只是和衣躺在了光秃秃的硬板床上。
窗外,小镇的夜并不寂静,隐约还能听到酒馆的喧哗、犬吠,以及寒风穿过街道的呜咽。
她躺在黑暗中,睁着紫眸,望着漏进几点星光的破败屋顶。
身体很疲惫,但精神却异常清醒。
这就是人类的世界。喧嚣,杂乱,充满生存的挣扎,也有简单的交易与规则。没有冰洞的绝对安宁与保障,一切都需要自己去面对、去争取、去适应。
她缓缓闭上眼睛。
人类之躯,体验世情的第一步,就这样开始了。
而在遥远的绿源城,云闲面前的观测光幕上,“银星”的坐标已经从未知的极北隐匿点,移动到了天魂帝国北疆的“北风镇”。一系列新的数据开始生成:环境适应度、社交行为模拟、基础生存技能应用评估……
样本二号,正式踏入变量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