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际,流云翻涌,罡风猎猎。
绫清竹脚踏青莲,化作一道青色流光,朝着九天太清宫的方向疾驰而去。她清丽的容颜上,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冰冷寒霜,美眸中,羞愤、屈辱、杀意、茫然、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被某种“蛮横誓言”搅乱心湖的波澜,交织翻涌,让她心烦意乱。
然而,更深沉、更锥心的痛楚,源自灵魂深处,源自道基。
“太清诀……碎了……”
内视己身,曾经如同水晶般澄澈、如同玉璧般无瑕、流转着太上清冷道韵的“太清”本源,此刻布满了细密的裂痕,光芒黯淡,仿佛随时会彻底崩碎。
那是她苦修多年,以最纯净的元阴、最坚定的道心、日夜感怀九天、沟通太上而铸就的无上道基,是她未来晋升太上、乃至问鼎巅峰的根基所在,是九天太清宫传承的核心!
然而,在那个屈辱的、混沌的、交织着无尽羞愤与一丝丝莫名情潮的石殿角落,在那“阴阳调和”的极致欢愉中,
她的元阴,她那至清至净、不容玷污的“太清”本源,被一股霸道、灼热、充满侵略性的奇异力量,蛮横地闯入、交融、冲击、乃至……侵蚀、污染、最终……碎裂了。
“师傅……” 绫清竹闭上双眸,长长的睫毛颤抖着,一滴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悄然滑落,融入呼啸的罡风之中。
她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愧疚与自责。师尊待她如女,悉心栽培,寄予厚望,她却被那混蛋夺了清白,毁了道基!这让她如何面对师尊?如何面对宗门?
杀意,再次如潮水般涌上心头。那个叫墨鳞的登徒子,必须死!他毁了她的一切!但……他毕竟“救”过她,以命相搏,还给了她“力量”……而且,他那番狂妄的誓言,虽然荒谬,却似乎带着一种……连她都感到心悸的执拗。
更重要的是,她本性纯善,即便遭受如此大辱,心中杀意沸腾,但要她回去向师尊哭诉,请动九天太清宫的雷霆之怒,去追杀一个实力不过“造形境”、虽然讨厌但似乎并非大奸大恶的散修……她,做不出来。
她不愿因为自己的“过失”,而将事态无限扩大,引发无谓的杀戮。那混蛋虽然有错,但罪不至……灭其满门?而且,若师尊问起缘由,她如何启齿?难道要亲口说出自己被……这等羞耻之事,她宁可烂在肚子里,也绝不愿让第三人知晓!
“罢了……” 绫清竹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也闪过一丝黯然。
她抬手,拭去眼角的泪痕,脸上的冰冷与决绝,渐渐化为一种深沉的、带着疲惫的平静。“此事,就此了结。墨鳞,你最好永远消失在我眼前。他日若再遇,我必取你性命,以雪此耻。至于太清诀……碎了,便碎了吧。天地间万事难全,福祸相依,师尊曾言,道途多舛,未必无路。我绫清竹,即便没了太清诀,也定能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至于那墨鳞……我与他之间的恩怨,就由我自己来斩断!”
她决定了,返回宗门后,便寻一理由闭关,就说自己修炼出了岔子,导致太清诀受损。至于那墨鳞……就当他从未存在过。这苦果,她一人吞下便是。这是她的骄傲,也是她的善良,不愿因一己之私,牵连过甚。
“墨鳞……此生此世,你我恩怨两清,再无瓜葛!下次再见,便是生死之敌!” 绫清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所有复杂的情绪,眼神重新变得清冷而坚定。她不再去想那个混蛋,不再去想那场噩梦,她只想尽快回到宗门,闭关,疗伤,寻求弥补道基之法,重新开始!
然而,就在她心神激荡,刚刚下定决心的瞬间——
“嗡——!!!”
毫无征兆地,她前方的虚空,骤然扭曲、塌陷!一个深邃、幽暗、散发着混乱时空波动的漆黑漩涡,凭空出现!漩涡中心,一点刺目的光芒亮起,瞬间膨胀,将她连人带莲,一口吞噬了进去!
“什么?!” 绫清竹大惊失色,体内元力狂涌,试图挣脱!但那股吸力太强,太过诡异,仿佛来自另一个维度的拉扯!更可怕的是,在那光芒吞噬她的瞬间,一股无法形容、无法抗拒的、仿佛来自更高层次宇宙的磅礴伟力,轰然降临,狠狠镇压在她的身上!
“咔嚓——!”
她体内那本已布满裂痕的“太清”本源,在这股伟力镇压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裂痕瞬间扩大!
她苦修多年的涅盘境修为,如同冰雪消融,层层封印、瓦解、消散!从涅盘境,一路跌落!造气境、造形境、元丹境、天元境、地元境……直至最后,她体内所有的元力,所有的修为,被彻底封死、禁锢!连同她的精神力,甚至肉身力量,都被一股无形的枷锁牢牢锁住!
她感觉身体瞬间变得沉重、虚弱,仿佛回到了幼年时未曾修炼的凡人之躯!甚至连脚下的青莲,也因失去元力支撑,哀鸣一声,化作流光缩回体内,沉寂下去。
“不——!” 绫清竹心中发出绝望的呐喊,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在最后失去意识的刹那,她隐约感觉到,自己仿佛穿透了某种屏障,坠入了一片……完全不同法则、灵气枯竭到几乎不存的……陌生天地。
……
……
与此同时,斗气天陆,天衍圣岛,混沌居。
墨鳞正悠闲地躺在一张由万年暖玉雕琢而成的躺椅上,手中把玩着一颗由九天星辰砂炼制而成、流光溢彩的“星核”,一边欣赏着下方圣岛之上,三千星岛悬浮、万兽奔腾、丹云缭绕、剑气冲霄的壮丽景象,一边思考着接下来的“攻略”计划。
“嗯,西天战皇那边暂时敲打过了,小灵曦也玩得挺开心,天衍圣岛也步入正轨,是时候去‘天玄大陆’走一趟了。绫清竹……嘿嘿,那丫头性子够烈,够傲,够清冷,不错,不错,是块璞玉。得好好打磨打磨,才能收进家里。” 墨鳞嘴角勾起一抹坏笑,仙人瞳中混沌光芒流转,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个身着素裙、脚踏青莲、清冷高傲的女子,在他面前“乖乖”的样子。
然而,就在他念头刚起,准备撕裂空间,动身前往下位面寻找绫清竹时——
“嗯?!”
墨鳞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眉头猛然皱起,仙人瞳中混沌光芒骤然一凝,一股凌厉的气息从他身上一闪而逝!他猛地从躺椅上坐起,目光如电,瞬间穿透无尽虚空,投向某个遥远、模糊、他刚刚还“惦记”着的方向!
就在刚才那一瞬间,他留在绫清竹身上、那一缕以混沌本源为基、蕴含一丝他生命印记的、极为隐晦的、既能在关键时刻为她抵挡一次致命攻击、又能让他随时感知对方大致方位、甚至生死状态的“护身印记”……消失了!
不是被触发,不是被削弱,而是彻底的、毫无征兆的、仿佛被某种绝对的力量从“概念”上抹去了一般,消失了!
“怎么回事?!” 墨鳞脸色一沉。那“护身印记”蕴含他一丝本源之力,虽不强,但层次极高,即便是一般的序列之神,想要抹去,也绝非易事。绫清竹不过是涅盘境,身处下位面,怎么可能触动、更别说抹去他的印记?
除非……有远超她实力、甚至远超她所在位面层次的存在,出手了!而且是以一种极其霸道、甚至可能带着恶意的方式,瞬间抹除了他的印记!
是九天太清宫的超级老古董?是绫清竹得罪了某个隐世不出的老怪物?还是……下位面出现了什么未知的、足以威胁到序列神的变故?
无数念头在墨鳞脑中飞速闪过,但都难以解释。他留在绫清竹身上的印记消失得太快、太彻底,以至于他甚至无法通过印记最后的反馈,判断具体发生了什么,只能确定一点——绫清竹,很可能出事了!而且是大事!
就在他心头一沉,准备不惜代价强行撕裂位面壁垒前往天玄大陆的瞬间,他体内那双仙人瞳骤然自行运转起来,混沌光芒急速流转,穿透了时空迷雾,循着印记消失前最后一丝残留的、几乎不可捕捉的因果线,看向了无尽虚空的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