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鹪鹙用微微颤抖的手指,拈起那枚触手冰凉、沉寂如石的玉佩。
熟悉的温润质地从指尖传来,却无法带给他丝毫暖意或慰藉。
大鹪鹙将玉佩紧紧握在掌心,合拢双手,贴在额前,如同最虔诚的信徒向神明祈祷,低声用那带着浓重倭语口音、语法混乱但勉强能达意的汉语词汇断断续续地念叨:
“仙人……尊驾可在?小人鹪鹙,日日思念尊颜,渴盼聆听教诲……前次尊驾所询‘阿久波’(赤铁矿)之事,小人已命心腹之人再去筑紫(九州)探查,或有眉目……小人近日偶得一块‘虎目石’(虎眼石),纹理斑斓奇异,或可入尊驾法眼……万望仙人垂怜,再赐一言,以解小人愚钝,指引迷途……”
大鹪鹙反反复复地念叨、祈求,声音低沉而沙哑,直到口干舌燥,掌心都被玉佩边缘硌出了深深的印子,脑海中、耳畔边,依旧是一片死寂,没有任何回应,玉佩也没有丝毫变化。
大鹪鹙缓缓放下手,手臂因长时间保持姿势而有些酸麻。
他睁开眼睛,颓然地看着掌中那枚无论他如何呼唤、如何摩挲都毫无反应的玉佩,眼中那一点期盼的光芒渐渐黯淡下去,被浓浓的、几乎要将他淹没的失望和更深的不安所取代。
他维持着跪坐的姿势,脊背微微佝偻,良久未动,仿佛一尊失去了所有生气的陶俑。
夕阳的余晖挣扎着穿透厚厚的云层和木格拉门的缝隙,变成一道狭长而黯淡的光带,斜斜地照射在案几上,恰好将那只紫檀木盒笼罩其中。
盒子盖上精美的蟠螭纹在昏黄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幽深诡异,仿佛某种沉默的注视。
而躺在盒中紫色绸缎上的玉佩,大部分沉浸在阴影里,只有边缘被余光染上一丝微不可察的金边,依旧沉默着,冰冷着。
“明日……明日再试罢。” 大鹪鹙最终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沉重的叹息,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他小心翼翼地,甚至带着一丝麻木的眷恋,将玉佩放回铺着绸缎的盒中,盖上盒盖,发出轻微的一声“咔哒”。
那声音在寂静的室内格外清晰,仿佛在宣告又一次希望的落空,又像是在封存一个可能带来灾厄、却也承载着他全部野望与依赖的秘密。
大鹪鹙将木盒重新藏入暗格,推回木板,仔细检查确认毫无破绽。
一切恢复原状,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只有室内愈发昏暗的光线,和空气中弥漫的那股无形的、沉重的失落感,证明着又一次徒劳的尝试结束了。
夜色,正悄然降临这个岛国,笼罩着葛城,也笼罩着大鹪鹙那颗日益焦灼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