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白之河的航行变得不再单调。那声短暂的“回家”低语，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每个人心中荡开了层层涟漪。
梅卡托克一边捣鼓着导航系统，一边忍不住嘀咕：“回家？谁的家？总不能是这艘破船想家了吧？它的家不就是那片臭烘烘的腐化森林吗？”
艾德擦拭着他的剑盾，沉声道：“界域虚空无奇不有，或许是什么陨落在此的强大存在，其残念不散，化作了这低语和这片能量河。”
莉娜则尝试用魔法去解析低语中蕴含的信息碎片，但收获甚微。“这低语的层次很高，我的法术无法有效捕捉其核心意义，只能感受到那种……强烈的执念。”
墨菲斯陷入沉思，许久才缓缓开口：“‘渡亡客’……传说中他们是引渡亡魂，穿梭于生死边界的使者。他们的‘家’，会是什么地方？冥土？某个依附于主世界的死亡位面？还是……像这片界域虚空一样，是某个被遗忘的、属于亡者的领域？”
苏安然安静地坐在陆凡身边，她的目光时而落在舷窗外流淌的银光，时而落在陆凡专注的侧脸上。经过短暂的休息，她的气色又好了一些，但裁决之力造成的本源损伤，并非短时间内能够痊愈。她轻声对陆凡说：“不管前方是什么，我们一起去面对。”
陆凡点了点头，握紧了手中的变量骰子。石头的共鸣感越来越强，那模糊光点在视野中也逐渐放大，隐约能看出那并非一个单纯的光点，而是一个……散发着柔和白光的、巨大的、如同旋涡般的通道入口？而在那通道入口附近，银白的能量流中，似乎还悬浮着一些影影绰绰的、类似废墟般的巨大阴影。
低语声变得更加密集，虽然依旧无法理解，但那种悲伤与期待交织的情绪愈发浓烈。同时，飞艇内部的混沌器灵，其躁动也越来越明显。它不再仅仅是疑惑，反而开始传递出一种混合了恐惧、抗拒，却又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渴望的复杂情绪。
“这器灵的反应很不对劲。”陆凡眉头紧锁，全力维持着对飞艇的控制，“它好像……既害怕靠近那里，又忍不住想过去。”
“本能与残留记忆的冲突吗？”墨菲斯推测，“或许那里真的与它的起源有关，但那段记忆对它而言，可能并非全是美好的。”
随着距离的拉近，那散发着白光的旋涡通道愈发清晰。它静静地悬浮在银白之河的尽头，直径恐怕有数公里，柔和的白光如同水波般荡漾，其中心深邃无比，看不清通往何处。而在通道口的周围，那些悬浮的阴影也显露出了真容——那是一些巨大、残破、风格奇异的建筑残骸和舰船碎片。它们像是经历了惨烈的战斗，被摧毁后，又被某种力量束缚在此地，围绕着通道口缓缓旋转，如同沉默的墓碑群。
这些残骸并非物质界的岩石金属，它们更像是某种能量固化后又被打碎形成的，闪烁着暗淡的琉璃光泽，其上偶尔还能看到一些模糊的、非人的雕刻痕迹，充满了古老和破败的气息。
“这里是……古战场？”莉娜震惊地看着那些巨大的残骸。
低语声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无数混乱的碎片信息涌入众人的脑海，虽然依旧无法拼凑出完整的语句，但那种惨烈、不甘、眷恋以及最终归于沉寂的绝望情绪，如同潮水般冲击着每个人的意识。
而变量之石的光芒也炽烈到了极点，坚定地指向那白光通道。
与此同时，混沌器灵的反应也达到了巅峰！
“吼——！”
一声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在所有人灵魂深处响起的、充满了痛苦与愤怒的咆哮，猛地从飞艇核心处炸开！
一直相对平稳的飞艇骤然失控！混沌器灵像是被彻底激发了凶性，或者说，是被前方那场景和低语刺激得陷入了某种疯狂的回忆片段之中！它不再接受陆凡的引导，庞大的混沌能量在飞艇内部疯狂冲撞，船体表面的生物组织剧烈蠕动、膨胀，甚至开始出现撕裂的迹象！那些原本平缓搏动的脉络，此刻如同虬龙般暴起，闪烁着不祥的暗红色光芒！
“不好！器灵暴走了！”陆凡脸色剧变，只觉得一股远比之前更狂暴的精神冲击顺着控制链接反噬而来，让他眼前一黑，险些晕厥！
飞艇像一匹脱缰的野马，不再沿着银白之河平稳航行，而是开始剧烈颤抖、旋转，朝着那白光通道和周围的废墟残骸群，歪歪斜斜地、失控地冲撞过去！
“稳住！陆凡，稳住它！”艾德大吼着，和莉娜一起死死抓住固定物，避免被甩飞。
梅卡托克吓得抱头鼠窜：“完了完了！要撞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