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为死者复仇，为生者带来秩序。他会打开粮仓，安抚流民。”
“到那时，你觉得，百姓们会如何看他？”
陆擎苍的呼吸变得无比粗重，他仿佛已经看到了那幅画面。
在尸横遍野的废墟上，他的儿子身披金甲，沐浴在万民的叩拜与欢呼之中。那每一道目光里，都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感激，和最狂热的崇拜。
“他们不会记得是谁带来了灾难。”灰袍人的声音如同魔鬼的低语，在他耳边回响，“他们只会记住，是谁终结了灾难。他们的感激，他们的敬畏，他们的信仰……会汇聚成一道洪流，将你儿子的命格，真正推上那至高无上的帝王宝座。”
“而这份信仰，在成就你儿子的同时，也会成为我神庙里，第一批点燃的香火。”
原来如此。
这才是真正的“偷天换日”。
不是去偷那腐朽皇朝的残余龙气，而是要偷走这天下亿万生民的人心与信仰！
李闲的手段，是敲骨吸髓，要的是钱。
眼前这个存在的手段，却是釜底抽薪，他要的是整个天下的灵魂！
帅帐内，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陆擎苍站在原地，像一尊石雕。他脑海中，两个身影在疯狂交战。一个是身穿王袍，在沙场上庇佑一方的镇南王；另一个，则是为了那个虚无缥缈的帝王梦，不惜将自己的领土化作战场与祭坛的疯子。
许久。
他缓缓抬起头，眼中的血丝已经褪去，剩下的，是一种冰冷到极致的平静。
“我需要一个信物。”他沙哑地开口，“一个能让我确认，你所说的一切，并非虚妄的信物。”
灰袍人似乎早有预料。
他伸出手，掌心向上。一团灰色的，如同雾气般的东西在他掌中凝聚，那雾气不断翻滚，最终，化为一枚通体漆黑，雕刻着无数诡异符文的令牌。
令牌出现的瞬间，陆擎苍感觉到自己体内的铁血煞气，竟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仿佛遇到了天敌。
“此为‘敕魔令’。”灰袍人将令牌向前一推，那令牌便凭空悬浮在陆擎苍面前，“持此令，方圆千里境内，所有沾染了阴邪之气的修士或山精鬼怪，都会视你为主，他们会为你所用，成为你制造混乱的，第一批棋子。”
“至于紫微命格……”灰袍人顿了顿，“待你让这临江府方圆千里的天，彻底黑下来的时候，我会亲自为你儿子，举行‘加冕’的仪式。”
说完，灰袍人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如同融入空气中的一缕青烟。
“记住，王爷。旧的秩序，必须在灰烬中才能重生，别怕火太大，烧得越旺，新生的世界，才会越纯粹。”
声音消散，人影无踪。
仿佛他从未出现过。
帅帐内，只剩下陆擎苍一人，和那枚静静悬浮在半空，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黑色令牌。
陆擎苍伸出手，颤抖着，最终还是握住了那枚冰冷的“敕魔令”。
他转身，走回帅案前，看着那幅被自己心血染红的疆域图。
他沉默了片刻，拿起一支狼毫笔，饱蘸浓墨。
笔锋落下，在帅案旁的空白令纸上，写下了两个墨迹淋漓，杀气森然的大字。
——“血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