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楼上,风吹得李闲的粗布麻衣猎猎作响。
他双手抱胸,俯瞰着下方训练场上那面由血肉和信念凝成的光墙,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
这一个月,黑石镇就像一块被他反复揉捏的面团,终于有了他想要的形状。坚固的工事,归心的人民,还有一支初具雏形的,只属于他自己的“刀”。
石山和那帮巡山营的糙汉子,现在看他的眼神,已经不是在看一个侯爷,而是在看一个能点石成金的神。
这种感觉,比赚了十万功德还爽。
“侯爷,要不要下去检验一下成色?”石山在下方仰头喊道,他黝黑的脸上,洋溢着一股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狂热。
“不用了。”李闲懒洋洋地摆了摆手,“是骡子是马,很快就有机会拉出来遛遛。今天收工,让弟兄们吃好喝好,猪肉管够!”
“好嘞!”
训练场上一片欢腾。
李闲心情大好,正准备下去跟那帮糙汉子吹吹牛,显摆一下自己这个“总教头”的威风,脑海中,那沉寂了许久的机械音,却毫无征兆地炸响。
【警告!因果链接目标‘云舒’生命体征急剧衰减,‘真相’因果线濒临断裂。】
【警告!‘冯家渡’人道气运节点发生恶性畸变!目标区域生命源质与功德根基正在被强行抽取、湮灭,预计十二个时辰内,该地将化为绝灵死域,因果彻底断绝。】
李闲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他猛地抓紧了望楼的栏杆,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云舒要死了?
那个被他用话术和“证据”勾住好奇心,派去探路的青玄宗女道士,竟然快死了!
更要命的是,冯家渡那片他预定好的,长满了功德和气运的韭菜地,正在“盐碱化”!
盐碱化是什么意思?就是地坏了,韭菜长不出来了!
这他妈比杀了他还难受!
那可是三百里外,一个完整的“抽血站”!是青玄宗那帮孙子送上门的业绩!
一股被人生生从饭碗里抢走肥肉的暴怒,瞬间冲上了李闲的天灵盖。
他几乎没有半分犹豫,转身从数丈高的望楼上一跃而下,身形如鹰隼般急坠!落地瞬间,他双膝微沉,“轰”的一声闷响,脚下坚实的土地竟被他硬生生踏出两个浅坑,蛛网般的裂纹蔓延开来!这一脚,已然将满腔怒火与焦躁,狠狠地灌入了大地之中。
“侯爷?”石山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
“石山!”李闲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那股玩世不恭的气质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冰冷的肃杀,“训练场封锁,任何人不准懈怠!从现在起,黑石镇进入最高戒备状态!我不在的时候,一切听方文山调度,你主掌兵事,敢有差池,提头来见!”
石山心头一凛,那股沙场血战时才有的压迫感扑面而来,让他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杆:“是!”
李闲不再多言,身形如风,径直冲向镇子深处,那座属于萧倾歌的独立小院。
院门紧闭,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清冷。
李闲连门都没敲,一脚踹开。
“砰!”
木门撞在墙上,发出一声巨响。
院内,正临窗静坐的萧倾歌豁然睁眼,一股凌厉的杀机伴随着刺骨寒意瞬间充斥了整个小院!
但当她看清来人是李闲时,那几乎要凝成实质的杀气才如潮水般退去,重新化为深不见底的平静。
“天策侯,这就是你的礼数?”她的声音依旧清冷,但那被踹得四分五裂的门板,证明了她刚才并非毫无波澜。
“别计较那些没用的了。”李闲几步跨到她面前,身上那股焦躁和戾气毫不掩饰,“出事了。”
萧倾歌的眉梢,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这是她第一次,在这个永远挂着不正经笑容的青年脸上,看到如此凝重的表情。
“冯家渡。”李闲压低了声音,语速极快,“我之前跟你提过的那个‘抽血站’,出问题了。我‘感觉’到,那里的‘阀门’正在失控,整个镇子的生气,都在以一种不正常的速度被抽干。”
他指了指自己的眉心,那枚帅印仿佛也感受到了主人的情绪,微微发烫。
“那帮‘渔夫’,似乎不打算慢慢钓鱼了。他们想直接炸塘。”
萧倾歌的目光落在他眉心,沉默了片刻。她自然不会全信李闲那套“感觉”的说辞,但她能分辨出,李闲的焦急并非伪装。
这个将功德和气运看得比命还重的家伙,绝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你想怎么做?”她问道。
“去冯家渡。”李闲斩钉截铁,“马上!现在!”
“只我们两个?”萧倾歌的语气没有波澜,却点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黑石镇的巡山营初具战力,但那是守城之阵,拉出去野战,面对未知的敌人,无异于以卵击石。
“对,就我们两个。”李闲咧了咧嘴,露出一口白牙,笑容却无比森冷,“人多了是累赘。我是去收割,不是去火拼的。”
他盯着萧倾歌的眼睛:“而且,你必须去。那场‘瘟疫’,吞噬的是青壮气血。这对于一个皇朝而言,意味着什么,你应该比我清楚。”
“他们在挖你圣月皇朝的根,一寸一寸地挖。你这个末代帝储,难道就坐在这里,看着你的子民,变成别人功法里的资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