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该怎么办?她问父亲,声音破碎。
父亲脸色阴沉,突然抬手给了我一记耳光。火辣辣的疼痛让我愣住了。
清醒点!他吼道,别让压力打败你!
这一巴掌意外地让那个声音减弱了片刻。我抬起头,看着父亲愤怒中夹杂着恐惧的脸,突然明白了什么。
爸...你也知道这个声音,对不对?我轻声问。
他的表情瞬间凝固,眼中闪过一丝我从未见过的东西——恐惧。
胡说八道!他厉声说,但声音里的颤抖出卖了他,现在躺下睡觉,明天还有考试!
母亲困惑地看着我们:你们在说什么?
父亲没有回答,粗暴地把我按回床上,关掉了灯。睡觉!他命令道,然后重重地躺回地铺。
黑暗中,那个声音又回来了,而且更加猖狂。它不再只是咀嚼声,还夹杂着低沉的咆哮和诡异的呢喃。有时我能分辨出几个英语单词——pafaildie...它们混在血肉被撕扯的声音中,像是一首扭曲的死亡交响曲。
我蜷缩在床上,用枕头死死压住脑袋,但毫无用处。那个声音从我的每一个毛孔钻进来,在我的血管里奔流,在我的骨髓中震荡。我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像是有人用锤子从内部敲打我的头骨。
停下...求求你停下...我呜咽着,声音淹没在那些可怕的声响中。
突然,一个念头闪过我的脑海——如果更大的疼痛能转移注意力呢?我毫不犹豫地用头撞向床头板。
一声闷响,世界天旋地转。疼痛如闪电般劈开我的意识,在黑暗降临前的最后一刻,我看到了——一个灰色的影子从我身体里分离出来,它有着模糊的人形,但头部却是一团不断变换形状的黑暗,那里传出我熟悉的咀嚼声。
然后,我坠入了无边的黑暗。
意识回归时,我发现自己站在一片灰蒙蒙的空间里。这里没有天空,没有地面,只有无边无际的灰色雾气。而最可怕的是,雾气中漂浮着无数个灰影——和从我身体里出来的那个一模一样。
它们漫无目的地飘荡着,每一个都在发出声音——不是咀嚼声,而是清晰流利的英语朗诵。我听到《哈姆雷特》的独白,听到《了不起的盖茨比》的段落,听到bbc新闻播报...所有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发狂的嘈杂。
我低头看自己的手,惊恐地发现它们正在变得半透明。
欢迎来到听力地狱。一个声音在我身后说。
我转身,看到一个比其他灰影稍微清晰一些的女性身影。她的脸还能辨认出人类的特征,大约二十出头的样子,长发及肩,穿着像是校服的衣服。
你是谁?这是哪里?我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
我是林小雨,2019届考生。她说,声音里有一种可怕的平静,这里是所有被英语听力逼疯的学子的归宿。
我踉跄后退:不,这不可能...我只是压力太大了...
林小雨露出一个悲哀的微笑:去年我也是这么想的。直到我发现自己的手开始消失。她举起手臂,我看到她的指尖已经融入了灰色的雾气中。
那个声音...那个咀嚼的声音...我喃喃道。
它在进食。林小雨说,它以我们的恐惧和绝望为食。每届高考,都会选中几个人,用那个声音慢慢侵蚀他们的理智。
远处,一个灰影突然发出刺耳的尖叫,它的身体扭曲变形,然后爆裂成一团灰色的烟雾,被其他灰影争先恐后地吸入。
那...那是什么?我惊恐地问。
又一个彻底崩溃的灵魂。林小雨说,在这里,我们会不断重复死亡时的痛苦。对我来说,是吞下一整瓶安眠药;对你,可能是撞墙的瞬间。
我低头看自己的手,发现它们变得更加透明了。一种冰冷的恐惧攫住了我的心脏。
有办法离开吗?我急切地问。
林小雨的笑容变得诡异:当然有。但你真的想知道吗?
就在这时,远处的灰影们突然骚动起来,它们齐刷刷地转向同一个方向,朗诵的声音变得更加响亮、更加疯狂。雾气中,一个比所有灰影都要高大的黑影正在成形,它的头部是一张不断开合的血盆大口,里面传出我熟悉的咀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