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孩的眼睛让我想起老五小时候。
同样的蓝色,同样盈满泪水。只不过老五哭是因为摔倒了,或是我没能及时给他买冰淇淋。而这个女孩哭是因为她知道自己要死了。
我摇头,铁链哗啦作响,我不能。
老大叹了口气,像从前我拒绝给他们买游戏机时那样失望。爸爸,你必须学会。你的身体需要真正的血液才能完成转变。他抓着女孩的后颈,像提小猫一样把她拎到我面前。
女孩瘦小的身体在空中扭动,睡衣上印着褪色的向日葵。求求你,她抽泣着,我想回家。
家。这个词像刀子捅进我的心脏。我想起老五七岁那年走丢,在超市里。找到他时,他正缩在玩具区角落,眼睛也是这么红。我抱着他承诺再也不会让他害怕。
现在我却要成为他恐惧的源头。
放她走,我哀求,我可以继续喝你们的血,像以前一样——
那不够,老二打断我,他靠在墙边把玩着一把银质小刀——我的结婚礼物,现在沾满血迹,你需要活体血液才能完全转变。除非你想永远半死不活地锁在这里?
女孩的脉搏在纤细的脖颈处跳动,像只受困的小鸟。我闭上眼,却仍能它——鲜红的,温暖的,充满生命力的。我的舌头不由自主地舔过新长出的尖牙,一阵刺痛。
饥饿感突然袭来,不是胃部的空虚,而是全身每个细胞的尖叫。仿佛我是一块干涸的海绵,急需血液来充盈。唾液在口中泛滥,带着金属味。
老三轻笑,他在抗拒本能。真可爱,像婴儿不肯吃奶。
老大把女孩推近,她的脚尖勉强触地。张嘴,爸爸,他柔声说,第一次总是最难的。
我咬紧牙关,直到下颌发痛。老四走过来,捏住我的鼻子。就像他们小时候我喂他们吃药那样。多么讽刺的轮回。
缺氧使我的视野边缘发黑,肺部灼烧。女孩的哭声变得遥远。最终,本能战胜了理智,我张大嘴喘息——
老大立刻将女孩的脖子送到我嘴边。
我的牙齿自动找到了颈动脉。刺破皮肤的瞬间,一股暖流涌入喉咙。比记忆中的任何食物都美味,比最美味的牛排更鲜美,比最醇厚的红酒更醉人。我的身体自发地吞咽,一次,又一次。
女孩起初还在挣扎,很快变得绵软。她的心跳在我唇边减弱,最终停止。我无法停下,直到吸干最后一滴。
当他们把她拉开时,我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呜咽,伸手想抓回那具苍白的小身体。儿子们交换了一个满意的眼神。
欢迎加入黑暗,爸爸。老五说,亲吻我血迹斑斑的额头。
那天之后,变化加速了。
我的皮肤变得光滑苍白,皱纹消失,灰发转黑。镜子里的男人看起来比我三十岁时还年轻。但眼睛——那双眼睛像是别人的,血红瞳孔嵌在漆黑如墨的眼白中。
力量汹涌而来。我轻易扯断了束缚数周的锁链,却发现并不想逃跑了。阳光的想法让我恶心,但黑夜的每一丝声响都清晰可辨:楼上老鼠的抓挠声,几条街外醉汉的呕吐声,甚至远处夜班火车的汽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