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向李姐,她紧锁眉头,但最终点了点头。
我对张明说,我们跟你走。但有个条件——路上我要去找我父母。
张明摇头:太危险了。
否则免谈。我固执地说。
我们僵持了几秒,最终张明叹了口气:如果他们住在蓝区还有可能。地址?
我告诉了他父母家的位置。张明查看那个设备上的地图,表情稍微放松:还在安全范围,但时间不多了。他从箱子里拿出三个像是防毒面具的东西,戴上这个,能过滤空气中的微粒。
面具戴上后,世界变得沉闷而模糊。张明领着我们走向后门仓库,在一个看似普通的货架前停下。他按下几个隐蔽的按钮,货架竟然无声地滑开,露出一个暗门。
这...这是什么?小林结结巴巴地问。
安全通道,张明说,大部分连锁店都有,为了应对抢劫之类的紧急情况。
但我注意到,暗门后的通道看起来像是存在了很久,绝不是为了一家奶茶店的安全而设计的。墙壁上的荧光标记和那个Δ-7的符号再次出现,让我确信张明隐瞒了更多事情。
通道狭窄潮湿,我们排成一列前行。每隔一段距离就有应急灯提供微弱的照明。不知走了多久,张明停下脚步,示意我们安静。上方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和拖拽声,还有那种可怕的、不似人类的低吼。
第一阶段晚期患者,张明耳语道,他们的皮肤会开始剥落,释放出高浓度的粉尘。
我紧紧咬住嘴唇,防止自己尖叫出声。上面的声音逐渐远去后,我们继续前进,最终来到一个梯子前。
上去后右转,再过两个街区就是你父母家,张明对我说,记住,不要摘
梯子通往一个维修井盖。张明小心地推开一条缝,观察后示意安全。我们一个接一个爬出去,发现自己身处一条小巷中。远处传来零星的尖叫和汽车警报声,但附近暂时没有人影。
天空呈现出不健康的橙黄色,仿佛整个城市都被笼罩在有毒的雾霾中。我们贴着墙壁前进,每经过一个路口都提心吊胆。第二个路口,我们看到了一群——如果还能称之为人的话。
他们缓慢地移动着,皮肤上覆盖着那种可怕的灰斑,有些地方的皮肤已经脱落,露出乳白色,没有瞳孔,没有生气,就像一具具会行走的尸体。
我们屏住呼吸,等他们蹒跚而过。就在这时,我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所有人都僵住了。我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按静音,但已经迟了——那几个停下脚步,白色的转向我们的方向。
张明低吼。
我们冲出藏身处,沿着街道狂奔。身后传来那种非人的嚎叫,还有更多脚步声加入追逐。转过一个弯,我看到前方有一家便利店的门半开着。
那里!我指向便利店。
我们冲进去,张明迅速反锁上门。店内一片狼藉,显然已经被人洗劫过,但好在没有感染者。我们躲到货架后面,听着外面那些东西撞击门的声音。几分钟后,它们似乎失去了目标,渐渐散去。
太...太可怕了...小林瘫坐在地上,眼泪顺着面具内壁流下。
我掏出手机看是谁打来的——是妈妈。我的心跳加速,赶紧回拨,但只有忙音。再试爸爸的,同样无法接通。
信号塔可能已经瘫痪了,张明说,或者当局切断了通讯以防止恐慌蔓延。
我们离你家还有多远?李姐问我。
张明查看设备:大概500米,但主路上全是感染者。
走小巷和地下车库,李姐说,我以前在这区送过外卖,熟悉路线。
我们重新规划了路线,准备再次出发。就在这时,便利店的后仓传来一声响动。我们全都僵住了。声音再次响起——这次更清晰,像是有人在拖拽什么东西。
张明示意我们保持安静,自己悄无声息地向后仓移动。他小心地推开门,然后突然放松下来。
出来吧,他说,安全。
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怯生生地从门后走出来,怀里抱着一大袋薯片。看到我们,他眼睛瞪大了,但没有逃跑。
你一个人?我问,蹲下身与他平视。
男孩点点头:妈妈...妈妈变成了怪物。我躲在收银台
我看向张明,用眼神询问。他明白我的意思,摇头:抑制剂只够我们几个,而且儿童剂量需要调整。
我们不能丢下他!小林激动地说。
带着他只会增加所有人的风险,张明冷酷地说,资源有限,这是生存法则。
我看着男孩脏兮兮的小脸和惊恐的眼睛,做出了决定:他跟我走。如果你们不同意,我们就分开行动。
张明和李姐交换了一个眼神。最终李姐叹了口气:带着吧,但必须跟紧。
我帮男孩戴上一个备用口罩(虽然不确定是否有用),简单解释了外面的情况。他叫阳阳,出奇地冷静,也许是因为孩子对灾难的认知与成人不同。
我们再次出发,这次更加谨慎。穿过两个地下车库和一个洗衣店的后面,终于来到了我父母住的小区。大门敞开着,保安亭空无一人,地上散落着杂乱的脚印和一些可疑的灰色粉末。
电梯已经停运,我们爬了十二层楼梯,每一层都可能藏着危险。终于来到我家门前,我的手抖得几乎拿不稳钥匙。
门锁转动的声音在寂静的楼道里格外刺耳。推开门,一股异味扑面而来——腐烂的食物和某种化学物质混合的味道。
爸?妈?我喊道,声音因恐惧而变形。
没有回应。
公寓里一片狼藉,像是匆忙离开造成的。我检查每个房间,心不断下沉。最后在厨房桌上发现了一张字条:默默,妈妈病了,爸爸带她去中心医院。如果你回来,去奶奶家等我们。爱你的爸爸。
字条上的日期是昨天。我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中心医院——那是新闻里第一个爆出大规模死亡的医院。
一只手搭在我肩上,是张明。还有希望,他说,声音出奇地柔和,医院有隔离区,如果他们在早期被收治...
然后呢?我抬头看他,泪水模糊了视线,你说过没有解药。
张明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做了一个奇怪的动作——他按了按耳朵,仿佛在听什么我听不见的声音。
也许我错了,他最终说,也许有办法。
就在这时,阳阳突然尖叫一声。我们转身看去,只见一个满身灰斑的女人站在客厅入口——她穿着我妈妈最常穿的那件睡袍。
妈...妈?我颤抖着站起来。
那东西抬起头,灰白的眼睛对上了我的视线。然后它张开嘴,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嚎叫,朝我们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