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吧嗒吧嗒…咀嚼、吸溜的声响?很模糊,但确实存在。
我的心脏开始狂跳,怒火被一种莫名的寒意渗透。但我没有停下,也不可能停下。我是这里的店长,这里是我的地盘!管他里面是人是鬼!
我抬脚,用尽全身力气,猛地踹在包间的门上!
“砰”的一声巨响!门撞在后面的墙上,弹回。
浓烈到令人窒息的气味如同实质的冲击波,瞬间将我淹没。
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复合气味——极致的腥,极致的臊,混合着牛油锅底的辛辣,还有一种…像是煮过头的、腐烂内脏般的恶臭,疯狂地冲进我的喉咙,几乎让我当场呕吐出来。
包间里灯光惨白,照得一切无所遁形。
正中央的桌上,那只巨大的、本该是橙红色的九宫格火锅,此刻里面翻滚的汤底,是一种近乎发黑的、粘稠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猩红!
猩红的汤面剧烈翻滚着,鼓出一个个破裂的气泡,带出里面沉浮的、令人头皮发麻的“食材”——
那绝不是任何已知的肉片或蔬菜。
而在那一片令人作呕的猩红中央,在最大格、翻滚最剧烈的汤心里——
两颗球状物沉沉浮浮。
被煮得稀烂,皮肉剥离,五官模糊扭曲,白色的颅骨隐约可见,黑色的长发和短发的丝缕缠绕在辣椒和凝固的牛油块上,随着翻滚的汤汁扭动,像是拥有了可怖的生命。
一颗人头的眼眶空洞地对着天花板,另一颗面朝我,那烂糊的、几乎被煮化的嘴唇似乎还残留着一丝僵硬的笑意。
咕嘟咕嘟——
汤汁沸腾。
我认得那两张脸。
即使被高温和浓汤摧残成这副地狱般的模样,我也认得!
正是那两个,刚刚被判决赔偿二百二十万,理论上此刻应该活着、却不知躲在哪个角落承受社会死亡的——
十七岁少年。
我的视线僵硬的、一点点地挪开,掠过那锅猩红,看到桌子两边,各自摆着一副油腻的碗碟,筷子随意搁在碗边,仿佛食客刚刚起身离去。
碗里,还残留着些许深色的、肉糜般的酱料。
嗡——
大脑彻底一片空白。世界所有的声音和色彩都褪去,只剩下眼前这一锅翻滚的、猩红的、炖煮着两颗人头的火锅。
胃里翻江倒海,我踉跄着后退,脊背重重撞在门框上。
判决书上那新鲜的、印泥尚红的法院签章,像一道灼热的烙铁,猛地烫在我的视网膜上。
死亡证明…墨迹未干。
他们…早就死了?
那此刻在锅里的是…
那刚才…坐在在这里“吃”的…又是什么?
冰冷的恐惧,如同那只猩红的火锅一样,瞬间将我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