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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7章 第137天 垫付(1)(1 / 2)

2025年09月16日, 农历七月廿五, 宜:祭祀、沐浴、修饰垣墙、平治道涂、余事勿取, 忌:诸事不宜。

窗外的城市在晨雾中一点点苏醒,灰白的光线爬过冰冷的玻璃幕墙,落在我这间不足十平米的出租屋地板上,像铺了一层脏污的雪。手机屏幕亮着,那条来自陌生号码,却标注着“迅龙科技hR部”的短信,硬邦邦的文字钉在眼底:

“陈默先生,经公司管理层慎重审议,诚挚邀请您重返岗位。职位:高级项目专员。薪资:税前四万\/月,差旅费用预支额度十万。盼复。”

冰冷的荧光刺得我眼球发涩。我反复看了三遍,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钩子,试图从我被掏空的身体里钓出点什么。税前四万,十万预支额度……他们是不是发错了?把我当成了哪个同名同姓的倒霉蛋,准备再坑一次?

空气里还残留着昨晚泡面汤料浓重廉价的咸香,混合着打印纸和焦虑散发出的酸腐气。墙角那摞仲裁材料最上面,盖着鲜红印章的裁决书——《劳动争议仲裁裁决书》,胜诉。白纸黑字,认定迅龙科技以“拒绝出差”为由单方面辞退我违法,责令支付赔偿金两万八千元整。

一场耗时近三个月,剥掉我一层皮的胜利。两万八,买不回我这段时间耗尽的精力、夜夜的失眠,以及银行卡里彻底见底的数字。

而这条短信,这笔高薪,像是对那场惨胜最恶毒的嘲讽。

我,陈默,一个前·商务公司业务员,差点就真沉默着烂死在这座城市的某个角落了。去新疆的那趟差事冒出来的时候,我心里就咯噔一下。远,时间长,预估花费两万块。钱不多,但公司那“个人先垫付,回来再报销”的规矩,对我这种月光族来说,就是要命。

我走了流程,申请预支。低声下气,理由充分。然后被干脆利落地打了回来。财务那边鼻孔朝天:“公司制度,都是这么办的。”直属上司老王拍拍我的肩,语重心长:“小陈啊,要克服一下困难嘛,年轻人,多历练,垫一垫,公司还能亏待你?”

我信了他的邪。跑去查公司规章,翻劳动法,硬着头皮又递了一次申请,附上了条款截图。这次回复更快,直接来自总部hR:“制度如此,请严格执行。”

我梗着脖子,没垫钱,自然也没办法出差。但我每天准时上班,处理所有本职内的工作,甚至更多。然后,辞退通知就下来了。“拒不服从公司合理工作安排(出差)”,构成严重违纪,立即解除劳动合同,没有任何补偿。

我记得那天走出公司大楼时,夕阳灰黄,把玻璃墙染得像一块巨大的、即将腐朽的奶酪。身后是熟悉的灯火通明,身前是车水马龙,我却觉得自己被扔进了一个真空的玻璃罩子,所有的声音和色彩都隔着一层,扭曲变形。口袋里是最后半个月工资换来的几张钞票,和一部因为欠费即将停机的手机。

我不甘心。

三个月的仲裁路,磨得人没了脾气。准备材料,跑腿,等待,开庭。公司那边来了个法务和hR,趾高气扬,拿着我那份没签字的“自愿垫付承诺书”(我从未见过)和扭曲的考勤记录,说我消极怠工,说我能力不足借故推脱出差。我据理力争,拿出所有沟通记录、邮件、规章制度,一遍遍重复事实。仲裁员的脸大部分时间没什么表情。

直到裁决书下来。赢了。法理站在我这边。

我以为我会狂喜,会激动得大哭一场。但都没有。我只是拿着那张纸,在仲裁院门口冰凉的台阶上坐了很久,直到屁股被硌得生疼。感觉像打了一场透支一切的仗,敌人丢下一具空壳,扬长而去,而我守着这具名为“公平”的空壳,里面空空如也。

赔偿金拖了快两周才到账。到账的那天,我默默交了下季度房租,还了朋友几千块,银行卡余额又回到了令人心安的三位数——穷得心安理得。

然后,就是今天早上,这条诡异的短信。

它精准地在我刚拿到赔偿金、稍微喘过一口气的时候出现。它知道我的名字,知道我和迅龙科技的纠葛,甚至知道那场该死的、要命的差旅费。

高薪。预支。诚挚邀请。

每一个词都闪着不祥的光。

我盯着手机,手指悬在屏幕上方,心脏在胸腔里迟钝地撞着。理智尖叫着让我把它拖进垃圾箱,拉黑这个号码,甚至立刻关机。那家公司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泥潭,我刚爬出来,沾着一身腥臭的淤泥,难道还要再陷进去?

可是……四万。十万。

房租又要交了。老家前几天来信,说母亲的老毛病又犯了,药没断过。朋友的钱还没还清。下个月……下个月怎么办?

恐惧和一种屈辱的、被精准拿捏的渴望,像两条冰冷的蛇,缠紧了我的喉咙。

我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泡面渣和霉味混合的气息令人作呕。我环顾这间逼仄的屋子,看着桌上那份已然蒙尘的仲裁裁决书。

他们凭什么?凭什么在那样践踏你之后,又若无其事地抛出这样一根诱饵?他们哪来的底气?难道就真的吃定了我,吃定了我们这种人,会为了一口吃的,连刚捡回来的尊严都可以再次踩在脚下?

一种混合着极端愤怒、疑虑、以及一丝我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动摇的情绪,猛地冲了上来。

手指落下。

我回了短信,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血沫子:

“条件?”

几乎是在短信显示发送成功的下一秒,回复就来了,快得不像人工操作:

“职位薪资属实,预支额度属实。欢迎归队,陈默先生。请于明日上午9点,准时到总部大楼人事部报到。”

后面附了一个详细的楼层和房间号。

没有疑问,没有解释,没有对过去种种的丝毫提及。仿佛那场激烈的对抗、仲裁庭上的争锋相对、以及我这三个月来的煎熬,从未发生过。

它只是平静地、理所当然地,为我敞开了回归的大门。

门后是万丈深渊,还是……一步登天?

我放下手机,屏幕暗下去,映出我苍白失措的脸。明天上午九点。

那一夜,我几乎没睡。窗外的雾更浓了,沉甸甸地压在城市上空,也压在我的胸口。

第二天,我换上了唯一一套还算挺括的西装,挤着早高峰的地铁,朝着那座曾经让我感到窒息和屈辱的玻璃大厦而去。

地铁哐当作响,周围是麻木疲惫的脸孔。我盯着玻璃门上自己模糊的倒影,领带打得一丝不苟,却勒得我喘不过气。那感觉不像去赴一个前程似锦的约,更像一步一步,走向某个设定好的刑场。

迅龙科技的总部大楼在灰蒙蒙的天光下矗立着,依旧冰冷傲慢。旋转门吞吞吐吐着衣着光鲜的男女,一切似乎都和往常一样。

但当我踏进一楼大堂时,一种诡异的违和感悄无声息地爬上了我的脊背。

太安静了。

平时这个时间,前台应该挤满了等待打卡的员工,电话铃声、交谈声、高跟鞋敲击大理石地面的声音嘈杂混合。但现在,空旷得可怕。前台后面没有人,背景墙上那个张牙舞爪的迅龙Logo亮着灯,却是唯一的光源,冷白的光打在光可鉴人的地板上,反射出令人心悸的幽光。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清洁剂过度使用后的虚假清香,底下却隐隐透着一股……尘埃堆积的味道。

我的心跳开始不稳。我快步走向闸机口,掏出那张早已失效的工牌,几乎是下意识地贴了上去。

“嘀——”

一声轻响,绿灯居然亮了。闸机臂应声打开。

我愣住了,手心里瞬间沁出冷汗。这张工牌,早在三个月前就应该被注销了权限才对。它怎么还能用?

不安像藤蔓一样疯狂缠绕上来。我迟疑着穿过闸机,走向电梯间。几部电梯都停着,门紧闭。我按了上行按钮,最中间那部的数字跳动了一下,然后,电梯门无声地滑开。

里面空无一人。

金属轿厢内壁光洁如新,映出我有些变形的、惊慌的脸。

我走进去,按下人事部所在的22楼。电梯门合上,平稳上升。数字不断跳动,我却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那股诡异的寂静包裹着我,沉重得让人发疯。

“叮——”

22楼到了。电梯门打开。

走廊里一片昏暗。只有远处尽头,人事部那扇磨砂玻璃门下方,透出一点微弱的光。两旁的办公区域全都陷在阴影里,百叶窗全部放下,工位上空空荡荡,电脑屏幕是黑的,文件杂物不见踪影,像是……像是废弃了很久。

我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被无限放大,回声敲打着我的耳膜。每走一步,心里的寒意就加重一分。

终于走到人事部门口。我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

里面同样空无一人。

办公桌整齐排列,电脑关着,椅子都推在桌下。文件柜的门关得紧紧的。只有角落里一台饮水机,发出沉闷的“咕噜”一声,吓了我一跳。

死寂。彻底的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