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帮不上什么忙,就在旁边递个工具,或者给他们倒水。大部分时间,我只是看着。
看着那扇深赭红色的门,被一点点地嵌入那个原本空荡的门洞,严丝合缝。
当最后一颗螺丝被拧紧,门扇被轻轻带上,发出“咔哒”一声轻响时,我忽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之前流通的空气瞬间凝滞了,卧室和客厅被彻底地、清晰地分割成了两个独立的空间。那扇门静静地立在那里,颜色暗沉,像一块凝固的血痂。
“大功告成!”陈默满意地拍了拍门板,发出沉闷的“咚咚”声,“看看,这质感,这颜色,多气派!”
他试着开关了几次,新门转动顺滑,没有任何杂音,锁舌弹出的声音清脆利落。
“不错。”叶尘也点了点头,表示认可,他收拾好自己的工具,“细节处理得很好。”
我走上前,伸手摸了摸冰凉光滑的门板,那股陈旧的木质气味似乎更清晰了些。我努力压下心头那点异样,对陈默笑了笑:“嗯,是挺好的,以后睡觉踏实多了。”
忙完已是傍晚,我留叶尘吃饭,他婉拒了,说还有事。陈默送他出门。
我一个人站在客厅中央,目光不由自主地又落在那扇新门上。夕阳的最后一点余晖从客厅窗户斜射进来,落在暗红色的门板上,并没有增添多少暖意,反而让那颜色显得更加深沉、幽暗,仿佛能吸收光线。门板上的木纹在昏黄的光线下,扭曲盘绕,像是一张张模糊而痛苦的人脸。
我甩了甩头,告诉自己别胡思乱想。大概是今天看了黄历,心理作用罢了。
陈默送走叶尘回来,脸上还带着运动后的红晕和兴奋。“怎么样,我说没事吧?看你这小脸绷的。”他走过来,习惯性地想揉我的头发。
我侧身躲开,勉强笑了笑,“可能有点累了吧。”
“那你休息一下,我去洗个手,然后叫外卖。”陈默说着,转身走向卫生间。
我松了口气,走到玄关的穿衣镜前,想整理一下有些凌乱的头发。镜子里的我,脸色确实有些苍白,眼神里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倦意。我抬手将一缕碎发别到耳后,目光无意间扫过自己的脖颈。
然后,我的动作顿住了。
在镜子里,我左侧的脖颈上,靠近耳根的地方,不知何时,多了一道细细的、大约一寸长的红痕。那红痕颜色很浅,像是被什么细线之类的东西不经意间勒了一下,或者过敏起的红疹,并不明显,也不痛不痒。
我下意识地伸手去摸,指尖触到的皮肤光滑如常,没有任何异样感。
正当我对着镜子疑惑时,叶尘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吓了我一跳。
“我手机忘拿了。”他去而复返,正站在玄关入口处。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或者说,是落在我的脖颈处。他那双总是过于平静的眼睛里,第一次清晰地掠过一丝讶异,随即微微皱起了眉。
“潇潇,”他看着我,语气带着一种不容错辨的认真,甚至是一丝探究,“你的脖子……那里,怎么有一圈红痕?”
一圈?
我的心脏猛地一缩,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
不是一寸长,是一圈?
寒意瞬间从脚底窜遍全身。我猛地扭头,再次看向镜子——
镜中的影像似乎扭曲了一下。那道原本只有一寸长的浅淡红痕,此刻正如某种拥有恶毒生命的藤蔓般,在我苍白的皮肤上无声地蔓延、连接,首尾相衔,清晰地环成了一圈。颜色也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浅红向着暗红转变。
更让我血液几乎冻结的是,在那环形的红痕正中,靠近我颈侧动脉的位置,皮肤的异色正在微微凸起、延伸,逐渐勾勒出一个……
一个清晰无比的、小小的、长方形的门栓形状。
它突兀地印在我的脖子上,像是某种怪异的烙印,又像是一个微缩的、等待被拨动的开关。
我死死地盯着镜子里那个越来越清晰的图案,浑身冰凉,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