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11月23日, 农历十月初四, 宜:沐浴、扫舍、捕捉、畋猎、解除, 忌:嫁娶、入宅、开市、安床、破土。
我叫陈默,一个在运城这片古老土地上挣扎求存的画家。说是画家,其实更像是个艺术的游魂,没有固定的画廊展示我的作品,没有稳定的收入支撑我的理想。我的画布五花八门,有时是画室角落里蒙尘的旧木板,有时是废弃的墙体,更多的时候,只是我脑海中那片混沌未开的色彩世界。二零二五年十一月二十三日,农历十月初四,黄历上写着“宜沐浴、扫舍、捕捉、畋猎、解除”。或许,我就是在进行一场另类的“捕捉”和“解除”——捕捉灵感,解除这城市街道的单调。
冬日的运城,天空是一种灰蒙蒙的调子,像被稀释的墨汁泼洒过。风从中条山那边吹过来,带着干燥的冷意,卷起街边的落叶,打着旋儿。我裹紧了身上的旧棉服,背着装满颜料和画笔的画箱,在盐湖区的条山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心思有些沉,下个月的房租,还有画材店老板催款的短信,像两块冰冷的石头压在胸口。
视线漫无目的地扫过街道两旁的行道树。那是些有些年头的国槐,秋霜冬寒早已剥尽了它们夏日的华服,只剩下虬曲的枝干倔强地伸向天空,像无数双干枯的手在祈求着什么。树皮粗糙,皲裂开深深的纹路,记录着风雨和时光。
就在这时,我注意到了那些树洞。
它们形态各异,散布在粗壮的树干上。有的是树木自然生长形成的疤痕,凹陷下去,边缘圆润;有的则像是被外力破坏后留下的创伤,边缘尖锐,露出内部些许腐朽的木质。黑洞洞的,像一只只失神的眼睛,茫然地注视着来来往往的车流和人潮。它们沉默着,带着一种被遗忘的、近乎哀伤的气质。
城市是喧嚣的,车水马龙,人声鼎沸。可这些树洞,它们像是喧嚣中的一个个静默的漩涡,把所有声音都吸了进去,只留下虚无。我停下脚步,站在一棵老槐树下,伸手触摸其中一个树洞。触感粗糙而冰凉,带着树木特有的、沉寂的生命力。
忽然间,心中灵机一动。
这死寂的、被遗忘的黑暗,不正需要一点色彩和生命来点亮吗?这些空洞的“眼睛”,如果被赋予神采,会怎样?它们可以是一个个小世界的窗口,可以是童话的入口,可以是这座城市历史的微小注脚。
一个念头如同破土的春笋,猛地钻了出来——画树洞画。
用画笔美化这些伤痕,让它们不再是树木的瑕疵,而是变成艺术的载体,给这灰扑扑的冬日街头,注入一些不一样的活力。说干就干,我骨子里那点属于艺术家的冲动和固执冒了头。至于是否合规,是否会惹来麻烦,在那个被灵感击中的瞬间,完全被抛在了脑后。
我打开画箱,开始调配颜料。第一个目标,选在了一棵靠近公交站牌的老槐树上,一个拳头大小、圆圆的树洞。这个洞的形状,很像一只蜷缩着的小动物。就画一只睡着的小松鼠吧,用温暖的棕色和橘黄色,让它在这寒冷的季节里,做一个关于松果和阳光的美梦。
调色,试笔。当第一抹暖棕色覆盖在冰冷的、黑暗的树洞边缘时,一种奇异的满足感油然而生。丙烯颜料附着在粗糙的树皮上,有种独特的质感。我仔细地勾勒出松鼠蜷缩的轮廓,圆滚滚的身子,蓬松的大尾巴盖在身上,像一条毛毯。然后用细笔,一点点描绘出它安详的睡颜,小小的鼻子,胡须,还有那仿佛在微微起伏的、柔软的腹部。
周围等车的人渐渐被吸引,围拢过来。
“哟,这画得真不赖!”
“看,小松鼠,真可爱啊!”
“这师傅手艺真好,把这树疤瘌眼儿变漂亮了。”
听着人们的议论,大多是惊奇和赞许,我心里那点因生活而来的阴郁,似乎也被驱散了一些。艺术能让人驻足,能带来一瞬间的微笑,这大概就是它最朴素的价值。
趁热打铁,我沿着街道继续寻找合适的树洞。在一个狭长的、像是一道竖眼的树洞里,我画了一只正准备探出头来的小狐狸,机警的眼神,火红的皮毛,给这沉闷的街道添了一抹狡黠的灵动。在另一个圆形的树洞里,画了几只圆头圆脑的雏鸟,张着嫩黄的小嘴,等待着母亲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