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眼睛好像在动!”
“什么味道?好难闻……”
“我怎么感觉有点头晕……”
综合执法的队长也皱紧了眉头,他似乎也感到了那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但他显然将其归咎于心理作用或我的小动作,厉声喝道:“磨蹭什么!快点清理干净!”
他话音未落——
“咔嚓!”
一声轻微却清晰的碎裂声,从树洞内部传来。紧接着,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关公那赤红色的面庞上,从我刚刚用刮刀刮过的地方,裂开了一道细缝!那裂缝如同一个狞笑,迅速扩大,并且不是颜料皲裂的痕迹,而是树木本身在开裂!
暗红色的、粘稠的、带着更浓烈腥臭气味的液体,从裂缝中缓缓渗了出来!
“啊——!”终于有女人发出了尖叫。
围观的人群像炸开锅一样向后退去,脸上写满了恐惧。那几个执法人员也脸色大变,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不断渗出诡异液体、黑色纹路蔓延、仿佛活过来的树洞。
而我,离得最近,看得最清楚。那裂开的缝隙深处,不再是树木的木质,而是一片蠕动着的、更深邃的黑暗,里面仿佛有无数双细小的、怨毒的眼睛,正透过裂缝窥视着这个它们被意外连通的世界。
我手中的刮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平衡?在冰冷的规则和温暖的人情之间寻找平衡?我太天真了。我触动的,根本就不是这个层面的东西。我就像一个无知的孩子,在一个沉睡的恶魔额头上,画下了一个自以为是的“守护符”,却不知道这拙劣的笔触,恰恰惊扰了它千年的沉眠,而试图擦除这符咒的行为,则彻底撕破了最后一点脆弱的封印!
树洞,根本不是什么艺术的载体,它是……通道?还是……囚笼?
那墨绿色的制服,代表的秩序和规则,在此刻这超自然的、狰狞的恐怖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和可笑。
关公像在我的擦拭下,已经面目全非,混合着残留的颜料、渗出的暗红液体和蔓延的黑色纹路,变成了一副更加恐怖、更加亵渎的图像。那裂开的缝隙如同它的嘴,仿佛下一秒就要发出无声的咆哮。
综合执法的人早已忘了催促,他们和惊恐的路人一起,远远地看着,不敢靠近。
我站在原地,双腿如同灌了铅,动弹不得。刺鼻的松节油味、若有若无的腐败气息、还有那冰冷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交织在一起,将我紧紧缠绕。
我看着那个还在不断“恶化”的树洞,看着里面那片蠕动的黑暗。
我擦掉的,不是画。
我释放了……洞里的东西。
而法律与人情的平衡点?或许它从未存在于这条街上。存在的,只有无知者如我,贸然触碰了不该触碰的界限,所带来的、无法预料的恐怖后果。
树洞,依旧张着它黑暗的口。只是这一次,它不再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