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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9章 第206天 泡沫(2)(1 / 2)

培训期在一种刻意维持的、机械般的平静中过去。阿杰是个寡言的老师,只示范,不解释。他教我识别客人眼神里那点细微的渴求:是焦虑需要抚平,还是空虚需要填塞,或是某种更隐晦、更粘稠的欲望在暗处涌动。我学会了根据不同“型号”推荐对应“套餐”,学会了在客人微醺或“欲痕”初显时,适时递上更高价目(但不说价格)的酒单,用经过设计的话语轻轻撩拨那点贪婪或脆弱。

手腕上的内部设备成了我的第二层皮肤。它震动,提示客人的“需求倾向”和可推荐套餐等级;它记录我的每一步操作和每一次成功升级。屏幕偶尔会闪过其他员工的实时“业绩”和“满意度”指数,一串串冰冷的数字,背后是一个个脖颈上短暂浮现又碎裂的透明光圈。

我强迫自己只看数字,不看人。

吧台后,调酒师的动作精确如手术,每一杯酒液的剂量,每一滴“核心添加剂”的落下,都经过严格计算。钢琴手和大提琴手在固定时段演奏,音乐并非为了烘托气氛,而是一种有固定频率的、用于“配合特定套餐引导客人脑波”的声场工具——这是某次林经理“无意”中透露的。整个“泡沫”,从灯光温度到香氛浓度,从背景音到服务生的微笑弧度,都是一台庞大、精密、只为榨取“欲望”而设计的机器。

我的收入开始以惊人的速度增长。底薪加提成,第一个完整月,我拿到了接近四十万。钱打到卡上的瞬间,手指是麻的。我立刻转出大部分,填上了最紧迫的窟窿。妈妈的医药费有了着落,电话那头的呼吸声似乎都轻松了些。可我心里没有一丝暖意,只有更深沉的冰冷和一种踩在流沙上的虚浮感。

我开始做噩梦。梦里无数透明的泡沫从黑暗中涌出,环绕着一个个没有面孔的脖颈,破裂时没有声音,却溅开粘稠冰冷的液体,缠绕上来,勒紧我的喉咙。惊醒时,满身冷汗,脖颈处总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凉意,像被什么东西轻轻触碰过,又迅速消失。

真正让我动摇的,是老吴。

老吴是后厨负责简餐的,一个沉默寡言、眉眼间总带着疲惫的中年男人。他和我几乎同时入职,因为同属“后勤”序列,偶尔在员工通道擦肩而过时,会极轻微地点一下头。他看起来和这里格格不入,手指粗糙,身上总有股淡淡的、真实的油烟味,与“泡沫”那冰冷的“矿物雪松”气息对抗着。

变故发生在一个周四的深夜。那晚生意特别好,客人们如同被某种集体无意识驱动,不断点单、升级套餐。“欲痕”的光晕在大堂不同角落频繁亮起,碎裂,将空气都晕染得有些扭曲。我忙得脚不沾地,机械地重复着话术和动作,大脑近乎麻木。

接近打烊时,我去后厨通道取预订的果盘。推开那扇隔音门的瞬间,一股熟悉的廉价红酒的甜腻气味混杂着…另一种难以形容的、类似金属灼烧后的焦糊味扑面而来。只见操作间角落,老吴背对着门,肩膀剧烈耸动,手里抓着半瓶开罐的“添加剂”原液——那通常是严格锁在配剂室的银色金属罐,此刻罐口歪斜,暗红色的粘稠液体正顺着他的手腕往下淌,滴在光洁的不锈钢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嗤嗤”声,竟然冒出几缕转瞬即逝的、颜色诡异的青烟。

更骇人的是他的脖颈。那里没有浮现客人那种透明的“欲痕”光圈,而是皮肤之下,隐隐透出一种暗红色的、蛛网般的细密纹路,像是有发光的血管在皮下游走、搏动,不时鼓起一个不规则的凸起,又瘪下去。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被扼住般的低喘。

“老吴?!”我失声喊道。

他猛地回头。眼睛布满了血丝,瞳孔缩得很小,却奇异地映不出我的倒影,只有一片浑浊的暗红。他脸上混合着极致的痛苦和一种癫狂的渴望,目光落在我手中的托盘上——那里放着几杯预备给VIP客人的、添加了高浓度“舒缓型”添加剂的特调。

“给我…给我一点…”他声音嘶哑干裂,伸出的手颤抖得不成样子,指尖也泛着不正常的暗红,“痒…里面像有东西在爬…烧得慌…他们不给…说我没权限…我就拿了一点…不够…远远不够…”

他踉跄着想扑过来。我下意识后退,撞在门框上,托盘里的酒杯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就在这时,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两名穿着黑色制服、身材高大的内部安保人员仿佛从阴影里直接浮现,一左一右钳住了老吴。他们的动作熟练而冷漠,一人捂住他的嘴,另一人迅速将一支装有透明液体的小型注射器扎进他的颈侧。

老吴的挣扎瞬间减弱,眼中的癫狂和痛苦被一种空洞的茫然取代,身体软了下去。暗红色的皮下纹路也迅速消退。安保人员架起他,像拖一袋货物般,快速走向通道更深处的应急电梯。整个过程不到十秒,安静得可怕。只有地板上那几滴冒着青烟的粘稠液体和空气中残留的焦糊味,证明刚才发生的一切。

我僵在原地,心脏狂跳,血液冲上头顶,又冻结在四肢。手腕上的设备屏幕闪了一下,一条加密信息弹出:“员工吴建国因违规操作及健康原因暂时离职。请勿讨论。继续工作。”

“健康原因”?“违规操作”?那皮下游走的暗红纹路是什么?他对“添加剂”那种不顾一切的渴求又是什么?老吴会被带去哪里?“暂时离职”……还能回来吗?

一连串冰冷的问题砸得我头晕目眩。之前所有关于“高科技把戏”、“无害致幻”的自我安慰,在此刻显得如此可笑。那添加剂……绝对不仅仅是让人产生愉悦幻觉那么简单!老吴的样子,更像是对某种东西产生了严重依赖,或者,是那东西在反噬他!

“陈默。”林经理的声音突然在我身后响起,平静无波。

我悚然回头,他不知何时出现在通道口,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无懈可击的微笑,目光却像手术刀一样刮过我的脸,落在地板那几点污渍上。

“好奇心有时候不是好事。”他缓缓走过来,从西装内袋掏出一块雪白的手帕,蹲下身,仔细地擦拭掉地板上的液体和痕迹。那手帕接触到残留液的地方,纤维迅速变黑、脆化。“老吴接触了未经稀释配比的‘原液’,产生了一些……不良反应。公司会妥善处理,给他最好的‘医疗照顾’。”

他站起身,将彻底毁坏的手帕扔进一旁的专用危废桶,拍了拍手,看向我:“你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陈默。这让我有些失望。我以为你更聪明,更懂得这里的规矩。”

恐惧像冰水浇下。我想起保密协议里那句“不可预估之后果”。“林经理,我什么都没看到……我、我只是来取果盘……”声音干涩得厉害。

林经理笑了笑,那笑意未达眼底:“最好如此。记住,‘泡沫’提供的是经过精密计算的‘安全剂量’和‘美好体验’。任何试图逾越规程,私自接触核心物质的行为,都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任,也会破坏我们为客人营造的‘纯净’环境。”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说,“你的试用期表现不错,业绩增长很快。我很看好你。别让一些……无谓的干扰,影响了你在这里的大好前程。五十万,甚至一百万,对你来说,并非遥不可及,对吗?”

赤裸裸的警告,裹着糖衣。